一辆高大的花车经过他们身边,被装点成冰雪王国的花车上,打扮成企鹅样子的工作人员们,一边向路的两边招手,一边抛下雪花形状的小亮片,像一蓬蓬雪花一般,落在行人们头顶,引来了又一阵掌声与欢呼。
走在人群当中,他们两个人好似处在独立的空间里那样,与周围的氛围相互隔绝着。
在这样热烈的环境中,唐泽的声音安静地响着。
“面对组织的巨力,当时的我毫无还手之力,也找不到援助者,我的处境是很无力的。”接住了一片飘到自己面前的雪花,唐泽看着这在手心里反射着天空光影的小纸片,轻轻合拢手掌。“但是我有决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我父母的研究成果,绝对不会让它们被人篡夺,这是我和我父母最后的底线。
“所以,我能做出的最后的选择,恐怕就是——封锁我自己的记忆,尤其是有关我父母的部分。哪怕接下来要如白纸一样面对折磨和摧残也好,要被他们利用认知诃学,做再多实验内容也好,只要连我自己都不记得那些东西了,那么这些秘密就能被安全地保护住。”
唐泽说着,下意识地抬起手,抚摸了一下肋下位置,那道长长的疤痕。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场羁押时的斗殴导致的,然而事实到底是如何的,如今,确信那两个月的记忆一定有很多水分,唐泽对此保持疑虑。
这种幻痛,或许并不是受创带来的,而是他的意识在向他发出“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的预警。
以组织的医药实力……谁知道呢?
指不定他是被组织拉去解剖去了,只是伤痕处理的比较完美,看上去没什么疤也说不定。
把那群人往最坏处想总没错。
“是我自己,封锁了我自己的记忆,并且原本就没打算解开。我是怀着一种会死在他们手上的觉悟,准备让自己忘却一切的。”唐泽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手指,看着那片雪花缓缓飘落。
虽然说,已经明确那个唐泽昭,也是唐泽自己,面对十八岁的他,唐泽也难免心生不忍。
一个十八岁的,知道自己的亲人,包括他自己,都随时可能在某种黑恶势力的作用下倾覆,谨小慎微,努力又坚持地生活着的少年人,在面临末日的时候,为了他们始终坚守的原则,毫不犹豫地献祭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他难道不知道,主动透露这些东西,或者用这些信息做筹码,自己或许可以在组织的手中活下来,苟且偷生,甚至可以反过来谋求更多吗?
他知道,他就是太知道了。
由于残缺的家庭,身不由己的命运,当时的他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任何人,甚至包括他自己。
他怕如果面临太残酷的手段,在那种痛苦之中,自己会崩溃,会忍不住想要用那些秘密,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可是他不想低头,更不想下跪,索性连这个可能性都完全抹除好了。
他不允许自己有背叛父母再三叮嘱的原则的机会,干脆将最后的退路都斩断。
毕竟,如果用尽了各种手段,都撬不开一个人的嘴,要么这个人是个真正的斗士,意志坚定,信念坚决,要么,就是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你本来就是在血与火,在生命的最深渊,艰难地爬出来,无畏地走下去的那一个。”听着唐泽讲到这里,里昂开口说,“你的人格在那些淬炼当中早就坚不可摧,就算忘记了那些过往,你也会是一个自我认知明确的狠人。这一点,并不令人意外,对吧?”
“所以,我答对了,是吧?”歪着脑袋打量了布偶一会儿,唐泽抬起手,在那大大的熊头上狠狠敲了两下,“那你上次还嘲笑我,说什么你确实是tangze,但你也已经是karasawa了这种鬼话……karasawa也好,唐泽也好,本来就都是我自己。”
“我说的也是实话啊,客人。”被拍的脑袋歪斜的里昂也不生气,声线依旧是笑眯眯的,“你的心态一直在变化,如果是刚恢复记忆的时候,你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你是个意外穿越而来的外来者,你甚至不会去探究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呢?”
“明明有很大区别好吧。”唐泽抗议道,“如果完全不知道我就是我,我面对灰原哀他们的心态,都是会很不一样的……话说怪不得我总是很难把他们当便宜亲戚,看来我的潜意识,还是明白自己的身份的。”
“不,这一点倒是您的误判了。”扶正了脑袋,里昂认真回答说,“虽然过去的你才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但现在的你,比前十八年的你自己,更融入这个世界。”
“这就是,你一直强调,这是属于我的新生的原因?”将探询的目光投到布偶的脑袋上,唐泽说,“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一个需要你解惑的问题。”
“洗耳恭听,客人。”
“唐泽一直是唐泽,所以你呢,你又到底是谁,里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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