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的丑事,也将成为朱景洪一生的污点。
最要命的是,人家世祖那一代是杀兄,他爹这一代是杀兄逼父,他可倒好是杀兄弑父篡位了。
传承无序这种事本该遏制,却发展到一代更比一代强,对皇家的神圣性和朝廷法统,都将是极为致命的打击。
至于皇帝是被太子还是别人所杀,天下人根本没办法辨别,只会怀疑到既得利者头上。
甚至可以说,朱景洪也是军功上位,被怀疑的可能性还更大。
如此“礼崩乐坏”之下,他朱景洪可兵强马壮而为之,其他人会不会也有这种想法?被压迫的地方大族会不会有疑心?
退一步说他朱景洪的儿子们,往后也会想着拉拢军队杀爹夺权,那可真称得上精彩纷呈了!
世祖当年征战不休,老头子一生为己正名,都是在为曾经的行为还债。
债还没还完不好说,可后来的结果都证明了,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看着皱眉思索的丈夫,宝钗此刻并未出言打搅,而是悉心提起茶壶,给朱景洪重新倒上了茶。
无论朱景洪作何选择,她都会义无反顾追随,现在她只想要一个结果。
“此事……你怎么看?”朱景洪问道。
这样的大事,按理说无需宝钗表达看法,应该由朱景洪独自来拿主意。
可听到发问,宝钗沉默一阵后,还是答道:“昔日李唐,太宗神文圣武,被天下万邦尊为天可汗!”
“可后来因那些事,仍难免被人诋毁,之后子孙传承混乱,宫闱喋血屡见不鲜!”
“殿下须知,彼时贞观年间,高祖还在人世,与太宗父慈子孝呢!”
李渊没被弄死,最终还闹出那些乱子,这句话的警示作用很强。
弑父之举,别说真实发生,即便是捕风捉影,也能把人害得寸步难行。
见朱景洪没有反驳,宝钗方接着说道:“太子睿王被废,诸皇子唯你可承社稷,那个位置便是你掌中之物,又何必急于一时!”
等了一会儿,见朱景洪仍未表态,宝钗便道:“若殿下急于做皇帝,就当臣妾没说这些话!”
“宝钗……”
宝钗安静听着,等待着朱景洪的决断。
叹了口气,朱景洪答道:“你说得对,我不能做出,比以往更无下限之事!”
听到这话,宝钗松了口气,然后没再多说什么。
夫妻二人安静坐着,看着秋风拂过湖面,荡起的一片片波纹。如果朱景洪知道,皇帝已打定主意传位于他,老四和老六已被出局,事情则又完全不同了。
首先一个,宫变完全没必要发生,一些人也没必要白白送死。
可这就是皇家,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哪有那么多温情和体谅。
好一会儿后,宝钗叹道:“这样的安生日子,还不知道能有几天!”
端起茶杯,朱景洪答道:“只要咱们赢了,就都安生了!”
“我看未必!”宝钗无奈答话。
愣了一下,朱景洪才意识到宝钗此言何意,最终却没有再深究下去。
转眼之间,时间来到了八月十一,这天下午发生了一件事,在皇城之内引发了关注。
端门以南的御道边,巡逻侍卫发现了一把短铳,然后依照程序向上报告。
皇城之内,不允许有火器这东西,所以此事上下都不敢怠慢,最后还让皇帝知道了。
虽只是一把短铳,却暴露出监管不力的情况,于是皇帝专门下令东厂,让他们严查此事杜绝后患。
这把短铳,是朱景洪命人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在皇城内,掀起严查火铳的任务。
如此一来,皇城之内检查会更严,太子多不想更容易暴露,就应该会放弃使用火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东宫在皇城内已藏有十几支短铳,此事发生后太子便下令放弃短铳。
短铳虽有作用,但也只能打一发,出其不意当然好用,可真有多大用也难说。
可以说,朱景洪的操作,确实是起到了效果。
可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完全处于掌控,比如北镇抚司北城所一名小旗,就在清查中发现了不对劲。
八月十三,距西苑中秋之宴,时间已只剩两天。
这次清查火铳,东厂把北镇抚司也喊上了,范荣负责东华门区域,主要检查东华门千户所驻地。
作为小旗官,范荣手下有十名校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差遣。
今这两天清查之事重大,除必须留下的监视岗位,范荣手下有四名校尉参与。
今日因筹备中秋之宴,要往西苑运送大批器物摆设,千户所临时抽调五十多名校尉去盯着,以防有人夹带什么禁物。
范荣手下,参与清查的四名校尉梦被抽走三人,逼得他亲自带剩下的一名校尉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