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官冲到外面时,上街官员已经不只是林泰来一个人了。
一群朱袍大佬出现在青龙街和御道上,然后汇聚在长安左门。
随即衮衮诸公又从长安左门涌入皇城,冲进了内廷。
又过承天门、端门、午门、会极门,站在了文华殿前,等候上殿。
内阁大学士们则轻松许多,文渊阁就在文华殿对面,他们出了门走几步就到了。
在一干中老年文臣中,年轻、高大、雄壮的翰林院修撰兼考功、主客郎中林泰来极为醒目,宛如山岳矗立在人群中。
本来像朝会这种场合,只要不是前三排的重点人物,后面多一个少一个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皇帝大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有真正较真的,难道还能为缺席俩御史或者多来一个旁听的郎中而雷霆大怒?
上一个较真的皇帝还是嘉靖,具体说是前十七年还没修仙的嘉靖,几千人的形式主义大朝会缺席官员太多都要发作。
所以正常情况下,有个脸皮足够厚的郎中鱼目混珠,混在大佬群里时,别人一般也不为己甚,最多心里吐槽几句。
又不是秘密小会,同朝为臣,真没必要为这点事撕破脸。
但还是那句话,当朝九元真君林泰来的人缘实在太好了。
毕竟他在精神和物理上帮助过太多人,获得了太多人发自内心的感激。
四位大学士出来后,首辅申时行双眉紧蹙,一直在沉思,并不过多关注外界。
毕竟他是首辅,皇帝眼里的第一责任人,肯定少不了奏答。
而次辅王锡爵则不停的左顾右看,也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至于四辅赵志皋,还是内阁小后辈,安静的站在阶下。
只有三辅王家屏,一眼就盯上了矗立在大佬人群里的林姓伪大佬。
“林泰来!你为何在这里?”刑部尚书陆光祖隔着十几个侍郎、科道高声质问道。
林泰来反问道:“大司寇有何指教?”
陆光祖直言喝道:“你有何资格上殿?文华殿朝会是有规矩的地方,容不得希图幸进的没规矩之人!”
上次廷推时,陆光祖作为候选人,为了避嫌不能发言。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泰来上蹿下跳,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今天借着机会,狂喷几句林泰来,也算是让自己念头通达了。
隔在陆光祖和林泰来之间的十几个官员,默默的散开了。
林泰来反驳说:“我乃主客司郎中,为何不能上殿?”
值殿的锦衣卫官校松了一口气,看来在文斗和武斗之间,林泰来选择了文斗。
不然真要武斗起来,他们这些值殿的官校才是最头大的。
陆光祖冷笑几声,讥讽说:“主客司不过是负责朝贡、外事礼仪、接待事务而已!这次海虏入寇的边警战事与伱何干?”
正当众人以为,林泰来要狡辩到底时,却见林泰来指着陆光祖说:
“这可是大司寇你金口玉言判定的,与我无关啊!”
然后林泰来对大学士们叫道:“阁老们也做个见证!今天文华殿上,有我就没陆光祖,有陆光祖就没我!”
始终关注这边动静的王三阁老家屏斥道:“那你走吧!还啰嗦什么?”
在中立官员的眼里,这事没法说对错。
从道理上来说,王三阁老和陆光祖驱逐闲杂人等,也不能说不对。
不过这样公开赶人,又有点羞辱的意思,毕竟朝会上加个塞在大多数人眼里,也不算原则性问题。
武官队伍那边一大堆混子,也不差文官队伍里多一两个混子。
似乎遭受了奇耻大辱的林泰来负气对王天官请假道:“我回家养病去了!”
熟人们总觉得林泰来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林泰来走了后,候朝的官员们莫名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万历皇帝御殿,大臣上殿觐见。
山呼万岁之后,司礼监太监捧着急报高声诵读,被紧急召来的大臣才了解更多情况。
北虏部落主要分布在边墙以北,但因为历史缘故,还有些部落驻牧于西部高原上的西海(也就是青海湖),被称为海虏。
北虏右翼的老虏王俺答当年曾经数次西征,算是征服了海虏,并留下次子宾兔驻牧于西海。
这数十年来,西番黄教传入北虏,并且在北虏兴盛起来。
隆庆和议后,经常有北虏借道甘肃河西走廊,前往西海迎佛或者朝圣。
但是虏王俺答、辛爱黄台吉接连去世后,顺义王世系对海虏部落的控制就松垮了。
甘肃边陲的民族形势极为复杂,海虏和内附大明的番族之间矛盾就很深,而大明处置时一般偏向于番族。
近些年,海虏出了一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