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城市里的张家不是大地主,张幼于又是个疯癫性子,全家的营生都压在了大哥张凤翼身上。
所以除了“曲不离口”戏曲名家这个身份外,张凤翼还有一个书画商身份,或者说也有点像书画经纪人。
随着商品经济的大发展,苏州文化市场也空前繁荣,文征明的一堆徒子徒孙哪个没卖过书画?
张凤翼就受益于这个潮流,他本人是文征明晚年的忘年交小兄弟,在书画市场有话语权。
而且书画市场不仅仅是请人写字作画,这里面门道多了。
比如说,某人得到了一幅前人的画,张凤翼根据对方费用,自己或者介绍别人写个题跋,这画就能多卖点银子。
又比如,园林主人请名家画园景组图,怎么搭配,这里面都是有行情的,文征明就应邀画过《拙政园三十一景图》。
虽然张凤翼不懂什么经济学原理,也不是穿越者,但他心里肯定能想明白,扬州城的书画行业绝对潜力巨大。
而且盐商暴发户土包子多,弄些假画过去,那就不知是几倍利润啊!
所以听到林大官人说,带他去开拓扬州市场,张凤翼想都不想肯定要答应。
毕竟这几年张家开销太大,用度十分紧张,张幼于这样的弟弟又是个完全不通经济的。
听到张凤翼断掉月钱的威胁,张幼于终于有点害怕了。如果没钱,怎么买到快乐?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很不服气的对张凤翼叫嚣说:“别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你是我大哥,又不是我爹!”
张凤翼气得差点就想上去打人,但硬生生忍住了。
张幼于转头就对林泰来问道:“听说你挣了不少?供养为师几个月也不难吧?”
林泰来指了指“张幼于卖徒”的布招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没有癫狂组合师生关系,凭啥给伱钱花?
苏州城第二但自诩第一名士张幼于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林泰来,委屈的像是个五十岁的孩子,默默的扯掉了布招子。
张凤翼热情的招呼林大官人说:“林朋友!去求志园坐坐!探讨一下扬州风物!”
张幼于站在后面,对张凤翼叫道:“林泰来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你叫他朋友辈分不对!”
张凤翼对着张幼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别胡搅蛮缠,这叫各论各的!
苏州人都知道,曲不离口张凤翼拳不离手林泰来,我和林朋友平等论交!”
于是林大官人又在张家求志园混了一顿酒席,然后又回孙怜怜家了。
到了傍晚时候,高长江来禀报说:“府县各衙门都通知过了,明天坐馆在桃花庵接见客人。”
到了次日,林大官人艰难的从芙蓉帐里爬了出来,匆匆赶往桃花庵。
幸亏距离不算远,从城北屈驾桥赶往城西北的桃花庵,走一会儿也就到了。
但即便如此,等林大官人到了桃花庵时,已经有两个人在门前等着了。
一个是原七品苏州府推官、现六品苏州府管粮通判刘大人。
去年张四维起复之前,果断站在了林大官人这边,是当时府衙正经官员里唯一的非张四维爪牙。
另一个是原八品吴县管粮县丞、现七品苏州府推官郭大人。
去年林大官人西征时,郭县丞亲自出阵助拳,后来站队时立场坚定。
总而言之,两人都是去年苏州府官场站队正确的代表人物,各自升了一品。
还都是有实权的位置,一个在府衙管钱粮,一个在府衙管刑名。
林大官人远远的就叫道:“哎!我来迟了!”
刘通判和郭推官回应道:“是我们来早了!”
林大官人也不废话,直接把两人请了进去。
宾主分座落定后,林大官人便又问道:“自我离开这五个月,衙门里可有什么值得一说的事情?”
两人一个管钱粮,一个管刑名,都是要害位置。
郭推官这边没什么特别值得说的,都知道苏州城司法领域最大的问题就是林泰来,而最近几个月这位最大的问题又不在苏州。
但刘通判真有点事情要请林大官人做出决断,别人还替代不了。
“还是济农仓的问题。”刘通判先抛了个引子试探,看林泰来有没有兴趣关注。
去年为了从府衙手里夺回济农仓的事情,林大官人和朱知府撕逼好几次,最后随着张四维的突然去世和赵巡抚的到来,朱知府彻底偃旗息鼓了。
但去年林大官人抢济农仓管理权,是为了弄经费搞工程,今年还不知道林大官人是什么心思。
此时林泰来听到刘通判说起济农仓,立刻问道:“济农仓怎么了?莫非新来的钟知府又想拿回去?”
朱知府早在三月时,就直接致仕了,朝廷又派了一个钟知府过来。
在官场上,三品就可称为大员,四品和三品之间是一道巨大鸿沟。
朱知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