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主落座寒暄,就说起了王之都,毕竟这是目前林泰来和王家关系的唯一纽带。
林泰来喝着茶说:“王税使在浒墅关兢兢业业,业绩十分出色。
他在任一年的税银突破三万两,一举使得浒墅关成为天下第一税关。
就凭这个任上业绩,升职应当没有问题,也不枉我大力支持友人的一片苦心。”
王之垣也顺着话说:“舍弟家书里也说,苏州城林解元助力甚大。”
林泰来难得爽朗的说:“我与王税使一见如故,交情深厚。
若无王税使关照和庇护,也就没有我林泰来的今天!”
王之垣很客气的回应:“哪里哪里,舍弟能得到林解元的倾力襄助,也是他的福气。”
宾主言谈尽欢一番,林泰来便主动进入了主题:“少司徒若有意大司徒之位,可知对手是谁?”
王之垣答道:“宋纁。”
这是吏部尚书说的,肯定没错。
林泰来沉吟片刻后,“少司徒获得吏部提名肯定没有问题,资历和出身也无可指摘。
但宋纁也不简单,背后支持力量甚至比目前的少司徒更强。”
王之垣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把林泰来当成了平等交谈的对象,答话说:
“朝廷七卿里,礼部尚书沈鲤和左都御史辛自修肯定会支持宋纁。”
林泰来不假思索的说:“礼部沈尚书是不会直接出面的,他是清流的核心和领袖,不会亲自干脏活。
所以直接在前台操盘的人肯定是左都御史辛自修,况且辛总宪还有职务之便,推举大臣本就是言官最爱畅所欲言的场景。
且看着吧,等提名上去后,肯定会出现几个言官大肆攻讦少司徒。”
然后林泰来又指着王象蒙说:“而你们王家的御史,却要被迫避嫌,不好直接支持伯父。”
这些分析很到位,王之垣便又问道:“那林解元可有应对之法?”
林泰来“嘿嘿”一笑,神神秘秘的说:“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王少司徒反问道:“难道也要找几个言官对攻?”
这法子虽然也是个法子,但却平平无奇,是个人都能想到,犯得上如此故弄玄虚?
林大官人攥着砂锅大的拳头,温和的说:“少司徒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哪个言官胆敢攻讦少司徒,我就找上门去,以德服人。”
王之垣:“.”
槽点实在太多了,简直无从说起,你林泰来又把京师庙堂当成苏州江湖了?
在当今的游戏规则下,言官是一种很独特的群体,言路畅通是一种政治正确。
早在前两三年,万历皇帝为了清算张居正势力,刻意的鼓励和引导言官敢于攻讦高官。
又导致现在言官群体声量尾大不掉,很多言官以“忤上”为荣,连皇帝本身也开始被“反噬”。
所以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对言官上门“以德服人”,是多么脑血栓的想法。
言官政治,真的不是你们社团抢地盘!
乃至于比较稳重的王之猷也震惊失声:“林解元莫不是说笑?”
面对这种质疑,林大官人平静的说:“当初厂卫缉事官校也不敢相信,我胆敢反打他们几十个;诚意伯也不敢相信,我弄断他的腿后,还敢冲进他府中大肆打砸;李植也不敢相信,我敢砸毁了他家大门。”
王之垣开口道:“林解元思路向来高深莫测,愿闻详情。”
林大官人先是傲然道:“我林泰来一生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随即稍稍放低姿态说:“不过少司徒如果真不放心,我倒也可以透露一些底细,毕竟少司徒不是外人。”
一通操作,深得欲扬先抑的拉扯精髓,吊足了王家人的好奇心。
不是林大官人心眼子多不实诚,而是为了在合作中,尽可能争取更多的主动权和优势地位。
林大官人可不想在合作中,不知不觉变成对方的附庸,大部分既得利益都被对方掌控,那就搞笑了。
上辈子看到的网络里,好多这样替他人做嫁衣还不自知的牛马主角。
接着又听到林大官人说:“但是丑话说在前面,我的法子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上,不知你们王家能否接受?”
王之垣毫不犹豫的说:“什么条件?林解元但说无妨。”
林泰来斟酌着词句,尽可能精准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
“王家必须要与我建立起紧密的关系,紧密到让别人一看到我,就会自动把王家和我关联起来的程度。
就好比先前我无论做什么,都被李植他们联想到首辅身上。
只有这样深度绑定,我的法子才能行得通,不然都是无用功了。”
如果不进行绑定,帮王家谋求到户部尚书,然后被王家一脚踹开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林大官人也不得不多一手准备。
王之垣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