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影随着旋涡的轮转而不停波动，让他看不真切，但是……熟悉，太熟悉了！

他的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摇曳，就是因为这次摇曳，他的几片鳞片被“帝前皆臣”的力量解放，化作了融合素材飞入高空，没入旋涡之中。

层层涟漪荡开，旋涡后的倒影更清晰了一些。

无时凶年张了张嘴，只觉得一个喊过无数次的词汇就要脱口而出，但是真要诉说时，却已然遗忘。

那方倒影……是谁？

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么熟悉？

“看你现在这样子，怕是都忘记过了多久了。”

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头顶的倒影中传来，无时凶年下意识地向天空飞去，他伸出脑袋，似乎想要用额头蹭蹭那旋涡中的倒影，却忽然在最后一刻止步。

……

触及了那道旋涡，自己便中了对方的招了吧。

虽然这道旋涡很弱，不见得会杀死自己，但是在感知中，这能力带了些规则，还是远离些吧。

无时凶年眼中的光芒更甚了几分，他正要转头离开，和那几位强敌继续战斗，却忽然感知到，额头上接触到了一丝温润的触感。

一只雪白的龙爪从旋涡中……探了出来。

半空中，龙爪便化作了一只白皙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了凶年的额头。

一旁，于苍眼神稍稍颤动。

第一次，不是融合素材进入融合旋涡融合出终端，这次……竟然是那个“终端”，跨过了融合旋涡，先一步来到了“素材”的身边。

这恐怕……也是朝辞无数年来，第一次向自己的孩子垂落自己的爱。

“两千六百一十三年，你没来的日子，我其实记得清楚。”

封岳苍间，年最后的痕迹在朝辞身边消散时，这个数字只是在她的心中划过，而直到今天，她才说出口。

在于苍身边，她逐渐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凡人，但这不算坏事。

融合旋涡缓缓在空中消散，朝辞那作为人的身影，出现在了无时凶年的额前。

她穿着柔软的衣物，雪白的长发在身后随风飘舞，她将额头轻轻贴在了无时凶年的额头上，闭起眼，感受着面前已经陌生的温度。

无时凶年已经完全愣在了原地，他眼中的漆黑光芒逐渐消退，面对着眼前这似乎很熟悉的声音与气息，他竟然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战斗？……似乎做不到。

明明感觉很弱，但就是无法抗拒……

“谢谢你，我欠你许多。”朝辞睁开了眼，瞳孔中荡漾开纯粹的金黄，“不要忘记我和人间，等我找到你，年。”

嗡！

刹那间，无时凶年眼眸中的黑光猛烈地颤动了起来，那抹黑色开始不断变淡、变淡，逐渐显露出了其原本的瞳孔。

而在那之前，无时凶年的身躯已经缓缓消散，自下而上、化作了汹涌的能量洪流，不断涌向了朝辞的方向！

帝前皆臣还是生效了，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帝心，而是因为朝辞，因为她，无时凶年选择了接受融合，成为她的素材、她的力量。

因为，她是自己的——

“母……”

年的口中，落下了这个模糊不清、几乎难以分辨的字，之后，他的眼睛也最后消散。

而那些能量洪流，便这样不断地涌入了朝辞的身周、并且凝实，在她作为人的身躯附近，逐渐勾勒出了一只真龙的模样。

这雪白的真龙，正是那高居封岳苍间顶的造物主！

朝辞张开怀抱，将年拥入怀中，直到最后。当朝辞完全变成龙形之后，年终于在她的怀中缓缓消散，他漆黑的眼眸中，也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情绪。

没有人看清那抹情绪是什么，时间太短，就连“母亲”都只说了半句。

朝辞的龙躯悬浮在半空，低垂眼眸，她将龙爪抱在胸前，那里，最后一点光芒缓缓消散。

她于是抬起头，这时，对面的荒晶之中，神也终于挣脱了禁卡师的控制，挣脱了出来。

神看着朝辞，脸色变了变：“年呢？你是怎么知道……”

“闭嘴，无知的虫豸。”

朝辞眸中的瞳光已然冷冽。

“汝犯人间者，当万死不赦——等我，找到你。”

神：“……”

朝辞说完，便不再言语。

她抬起头，看向天空，轻轻合上了眼眸。

这终究已经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人间了。

朝辞心里这般想着。

烟花，还是要看得人多了、热闹了，才算好看。

“——孤愿人间，海晏河清。”

嗡……

话音落下，朝辞一口气呼出，身体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化作了点点碎屑，随风飘散。

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