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是这样,围观之人越多,附近街坊都想知道反贼写了啥。
终于有不怕事的士子,张口说道:“有甚不敢读的?这是反贼所写,又不是俺们所写。”
此人害怕街坊听不懂,还主动翻译成俗语:“这汉中朱贼说,人聚起来成家,家聚起来成国……天下国家,都以人为根本。皇帝是人君,该为百姓考虑。圣君不计自己得好处,便让天下人得好处……”
聚在周围的街坊,把檄文听完之后,都感觉写得好有道理,句句讲到他们的心坎里。
看来汉中那两个朱贼,还真不是什么坏反贼,都是为民着想的好反贼啊。
“让开,让开!”
几个官差闻讯而来,驱散百姓之后,揭下檄文送去衙门。
京西路转运使张汝霖,正在副使陆荣家里吃酒。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被贬官,再过几日就要离开洛阳了。
张汝霖上疏皇帝,请求取消西路进奉花果京西花石纲,本来宋徽宗已经答应了,王黼却说张汝霖有谤君言论。
陆荣的罪名更简单,他做利州路提学时,曾保举朱铭为八行士子,还推荐朱铭去读太学。
前者贬去广东,后者贬去广西。
“唉,王黼那贼厮,陷害忠良也不分时候,”张汝霖叹息,“我正忙着募兵剿贼,他却因一点私怨,把我贬到广东去做官。”
陆荣没有接话,只一个劲的喝闷酒。
张汝霖又说:“阁下莫要沮丧,朱氏父子做贼,又不是你做贼。”
陆荣摇头:“朱成功者,少年英才,满腹经纶。朱元璋者,仁人君子,一身本事。他二人作乱,实在匪夷所思。我竟恨不起来,反而有些同情。他们必是怜惜世间百姓,对东京那昏君失望透顶,才不顾个人名声,要为天下万民讨个公道。”
“慎言!”
张汝霖连忙提醒:“我就是非议君上,被旁人听到了,这才被告发到王黼那里。”
陆荣冷笑:“大不了贬为庶民,这官做起来有甚意思?你我担负转运之责,京西百姓流离失所,咱们却还在横征暴敛。不做就是违背朝廷政令,做了就是剥削残害小民,里里外外不是人。如今被贬官正好,免得受那日夜煎熬!”
“相公,相公……”一个老仆跑进来,手里捧着被官差揭下的檄文。
张汝霖读罢檄文,面色有些古怪。
陆荣接过来仔细阅读,竟然笑道:“骂得痛快,此檄可以佐酒!”
……
荆湖与江西,也有细作前往。
钟子昂正在华容县开坛传法,某日见人在码头围观,他好奇的凑过去看热闹。
看清写的是啥,钟子昂顿时大惊,却见有官差前来很快就把檄文给揭走。
钟子昂连忙跟上去,掏出一把铜钱说:“两位兄弟拿去吃酒,这篇文章且让我誊抄一份。”
“你抄来作甚?”一个官差质问。
另一个官差低声提醒:“这是传教讲法的钟坛主,他在华容县有信徒上千,万万不能得罪。”
先前那官差瞬间变色,随即赔笑道:“钟先生要抄,尽管抄去便是。”
钟子昂誊抄完檄文,立即坐船返回老家。
“父亲,真有人在汉中举事了!”钟子昂大呼道。
朱铭在汉中起兵的消息,华容县这边也略有耳闻,但不知道具体是啥情况。
荆湖路的官员,正忙着剿灭方七佛,哪顾得上汉中的反贼?
钟相接过檄文仔细阅读,他只是个粗通文墨的商贾,看完之后大赞道:“果然是鼎鼎有名的朱探花,文章写得太好了,句句写到俺心坎里,真真是骂得畅快淋漓。今提三尺剑,带百万兵,举义旗而匡天下,誓诛独夫以安家国,尽扫奸佞以慰生灵。这句话俺喜欢,大气磅礴,咱以后举兵也用上。”
钟子昂已经迫不及待:“方七佛流窜到荆南作乱,朱家父子又在汉中举义,咱们是不是也该起兵了?”
钟相却摇头:“不妥,还得再等等。”
“父亲,时不我待啊!”钟子昂焦急道。
“十几年都等了,还急这一时半刻?”钟相说道,“多多传教,广收信徒。咱们南边和北边,都有大反贼,官府肯定征敛更重,我教信徒肯定会更多。等官府招募更多乡兵去剿贼,到时候防备空虚就是我父子揭竿而起的时候!”
《讨独夫赵佶檄,随着细作渐渐扩散。
这一篇文章影响巨大,因为句句都是大白话、大实话!
就算士绅商贾看了,也觉得极有道理,甚至认为朱铭在为他们发声。
除了四川百姓,其他地方的人,都不知道朱铭已经坐大。还以为跟方腊一样,朱铭很快就要被剿灭了,心中无不对朱家父子报以同情。
一旦朱铭完全占据四川,消息传出之后,说不定会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