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李大判正在串联官员,欲疏弹劾你欺君!”吴懋悄悄跑来打小报告。
此君虽然怂得很,但态度非常端正,而且做事也勤勉可靠。
朱铭笑问:“你怎知道的?”
吴懋说道:“仓曹参军方国良,就被李大判威逼利诱,他昨日暗中派人与我说的。太守莫要大意,他们打算弹劾你祭祀不端,官家可是极为在意这种事情。”
“我晓得了。”朱铭点头说。
仓曹参军方国良一直首鼠两端,他的直属司是李道冲,同时还受到朱铭的管辖。因此每每听从李道冲的命令,又有意无意传递消息给朱铭。比如这次,既疏弹劾朱铭,又让朱铭知道他是被迫的。
吴懋建议道:“太守应当早做准备,写一封密奏向官家解释。”
“我会写的,”朱铭问道,“城外可有饥民聚集?”
吴懋说道:“已有零星饥民,从乡下和山中逃荒至此。下官正在安排赈济,等人数再多些,就让饥民修缮码头,再修缮从码头到城门的道路。”
朱铭提醒道:“饥民人数有五百之后,就让他们兴修水利和桥梁,沿河士绅也得参与进来,毕竟兴修水利对他们最有好处。再发公文给各县,让他们随时注意,饥民达到一千就得报。”
“是!”吴懋得令退下。
今年的气候极为异常,江淮、湖北、江南已开始夏季降雨,而北方、汉中和庸之地,却依旧还在持续性干旱。
金州这边,四月末下过一场雨,雷声大,雨点小,也就把地面润了润。
到五月中旬,各县官吏,同时收到两份公文。
一份来自知州,允许各县缓征夏粮,督促他们更多关注赈灾。
一份来自通判,催促各县起征夏粮,并且还定下和买钱额度。
石泉县令苏元老,把两份公文都看完,叹息道:“政出两端,矛盾至斯,非金州百姓之福啊。”
主簿问道:“县尊,我等该听谁的?”
苏元老说:“自是缓征夏粮赈济灾民,速速召集县中富户,让他们摊派点粮食。石泉县的直水池河、月河,沿岸灌渠也该疏通了。以工代赈既能救活灾民,也对那些地主有好处。实在粮食不够,就找州里索要。”
说实话,苏元老治民并不积极,甚至有点黄老之术的味道。
主要胜在不折腾自己不折腾,也不让属下官吏折腾。灾年以工代赈,已经是他最主动的一次了,其余时候都是让百姓自己过日子。
隔壁的江阴县却不同。
县令罗汝楫看完两份公文,立即就有了计较,叫来主簿和书手:“夏粮即日启征,也不要催促太过,还是该以士绅为主。夏粮征收来,可以赈济灾民嘛。”
主簿对此很反感,但欲言又止。
书手却拍马屁说:“县尊此言极是,既遵了通判命令征粮,又遵了知州命令赈灾!”
两份内容完全相反的公文,给了罗汝楫操作空间。
他征粮、赈灾、捞钱三不误,头追究起来,可以随意狡辩,反正自己不会背锅,让知州和通判狗咬狗自己藏在下面捞钱即可。
平利县令则直接躺平,他这破县太穷了。粮也不征,钱也不捞,灾也不赈,只让富户摊派施粥,自己躲在县衙喝酒赋诗,等再熬两年就离开这鬼地方。
洵阳县令倒是积极赈灾,且第一个请求知州给粮。他的态度很明白,我也心系百姓,但手里存粮不够,州里给了粮食我才能赈灾。州里如果不给粮食,那我就只能勉强尽力了,反正我的县衙库房空得跑耗子。
这些县官,心思各异,也就苏元老还像个人样。
五月底,州城外的饥民越聚越多,而钱琛还没有把麦子运回来。
“太守,钥匙在李通判手里,小人实在打不开仓库啊!”管理常平仓的吏员委屈道。
朱铭怒道:“我三天之前,就让他打开常平仓。既然他装聋作哑,那我就不客气了。来人,撬开常平仓的各库仓门!谁敢阻拦,以阻拦赈灾予以抓捕!”
一群衙前吏冲出去,迅速撬开各处仓库。
朱铭亲自进入其中一个,发现里面囤积着香料,当即下令:“将这些香料都发卖了,换成粮食赈灾!”
王甲快速跑过来禀报:“太守,连续开了三处粮仓,靠外面的皆为陈粮,里面堆放的全是沙土。”
朱铭说道:“陈粮也拿去赈灾,让司理院审理盗卖官粮之事。”
朱铭几乎带人把常平仓搬空,从始至终李道冲都没出现。
他们两个,谁也扳不倒谁,今后两三年,还得继续这样纠缠下去。
朱铭怎么弹劾都没用,有蔡京父子罩着,李道冲是不可能被调走的。
在钱琛运回粮食之前,朱铭动用一切官方资源,还拉士绅一起赈济灾民,尽量把这段时间给拖过去。
进入六月份,灾民越来越多。
各县百姓听说知州在赈灾,而自己的县令不怎管事儿,于是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