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带回平利县,李宝直接在客栈进行审问。
这样得出的供状和证词,其实没有法律效力,但可以交给司法官员做参考。
而李宝审案,纯粹是为了悄悄抓捕关键人物。
一家四口已经吓瘫了,问啥说啥。
韩顺说道:“逃荒那年俺五岁,除了自己和兄长的名字,别的啥事都不记得,便连爹妈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俺被卖给了皮货商人莫家,说是签的十年契,三十几年也不放俺走。俺还讨了个老婆,生不下来孩子,母子难产一起死了。”
李宝快速记录供词,除了曾孝端,屋里就他文化水平最高。
韩顺继续说:“自那以后,俺就觉得活着没意思,天天下工都去喝酒。钱财花了不少,还耽误了正事,被主家一通打骂,罚做最低等的小工。有一回,俺听到有人喊韩和,就记起自己失散的兄长。寻机去套话,兄长也还记得俺,说他被卖给了东郊的曾家……”
曾孝端急于知道内情,打断道:“说你怎样带着嫂嫂侄子逃的!”
韩顺连忙说:“有天俺下工了,兄长突然来店里,拉俺去暗处说话。也没说明白啥事,就塞来一个银铤和几串铜钱,让俺带着嫂嫂和侄子快逃。俺问他遇到什么麻烦,他怎也不肯讲。后来俺问嫂嫂,嫂嫂也不愿说。”
曾孝端看向那妇人:“俺还记得,你叫邹三娘是吧?”
妇人跪在地缩成一团:“郎君没记错。”
曾孝端问:“你知道些什么?”
妇人吞吞吐吐道:“娘子……娘子与曾二郎有……那事。”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曾孝端大怒。
“娘子”就是他老婆,“曾二郎”则是他堂兄。
邹三娘吓得一哆嗦:“俺不敢乱说,那年郎君进城考试,还考了举人。郎君考试的时候,娘子就在家中……是俺撞见的,曾二郎还打了俺。还说俺敢乱讲,就要弄死俺儿。俺被吓到了,不敢与人说。”
曾孝端本意是给母亲和妻子伸冤,结果刚刚问出些线索,却得知自己的老婆与堂兄通奸。
他又气又怒,浑身都在轻微颤抖,已然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李宝只能亲自审问:“曾孝端之妻,是怎么死的?”
邹三娘摇头:“不晓得。”
李宝又问:“伱那失踪的丈夫,可是收钱诬告?”
邹三娘说:“案子到了州院,曾二郎忽来找俺,让俺当家的去官府自首,谎称跟家中主母有奸情。听他的话,就能拿到很多钱,坐一年牢就能出来。不听他的,就弄死俺儿子。曾二郎结交无赖,家中又有钱,是村里的一霸,俺们都被他吓到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李宝问道。
邹三娘摇头。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李宝带着众人悄悄返回金州城。
……
这些天,民意箱里收到数十份信。
“你怎么看?”朱铭问道。
刘师仁说:“之前一封信也没有,忽的每日来十几封,还都是夜里偷偷塞进去的匿名信。在下觉得,恐是有人故意为之。”
朱铭吩咐道:“把匿名信都收好,标记收信日期,别的不必理会。”
刘师仁说:“王甲已招来许多壮士,足有二十六人。俺试探了一番,有的恐非良善之徒。”
“这种时候,能用就好,”朱铭说道,“让吴懋给团练副使发公文,令团练副使招募乡兵剿匪。王甲举荐的二十六人,自去团练副使那边应征当兵。”
刘师仁属于私人秘书,不能实际参与任何公务,目前纯粹担任朱铭的亲随。
吴懋才是官方秘书,正式命令需要他发出去。
州里的衙前,县里的弓手,也不知几人能用,朱铭干脆以剿匪为名,勒令团练副使招募乡兵。这二十六人做了乡兵,就跟着钱琛巡视各县,对外宣称是去调查土匪信息的。
一切都合规合法,朱铭并没有乱来。
“相公,杨朴回来了。”
“让他进来。”
杨朴递供词,说道:“李三哥他们还在城外,守着那一家四口。”
朱铭把供词看完,叫来张镗说:“把这个交给司理参军黄珪,抓到人之后,不要乱打,疲劳审讯即可。”
“怎的疲劳审讯?”张镗问道。
朱铭说:“反反复复问相同的问题,把那些问题打乱了问,过他个一刻钟,冷不丁再重复一次。一直审问不要停,不让受审者睡觉。泼醒也可,针刺也罢,熬他个两三天。”
张镗觉得这法子新鲜,拱手道:“是!”
朱铭又说:“如果州院来提人,不要放走任何一个,绝对不能让人被州院提走。”
“是!”张镗领命。
朱铭又对杨朴说:“你去联络王甲等人,让他们召集信得过的公吏,皆去司理院听黄珪的命令办事。抓人与审问,不能让司理院的吏员插手。”
二人离开黄堂,各自前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