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事参军,又叫大录、都曹,统管一州的司法和纪检。
另外,还协助州判掌领户籍税簿。还与其他部门一起,分掌粮料院俸禄军饷和军资库军用物资。
实权佐幕官,管的东西挺多,连科举都能插一脚。
涂洪遇就是洋州录事参军,从江西卷出来的进士,经史学问自是不用说。
一连批改几十份卷子,涂洪遇都觉得没啥意思,洋州士子的整体学术水平太低了。就这样的,放在江西会被吊打,那几百号人里顶多一两个中举。
端起茶杯,涂洪遇喝了口绿茶。
这玩意儿已在衙门流行起来,最初只是行下效附庸风雅,渐渐发现绿茶真的非常方便。
它在官府,就是个办公饮料,别扯什么君子。
特别是事务官和胥吏,他们有很多文字工作要搞,团茶喝起来太过麻烦,蒸制的散茶又涩味太重。绿茶刚刚好,泡一杯在那里,让杂役随时来加水便可。
喝了一两个月,涂洪遇已经彻底迷绿茶,开始嫌弃团茶不够清新自然。
“涂都曹,且看这份卷子。”司理参军拿着答卷过来。
涂洪遇说:“放下吧。”
司理参军也管刑狱,在司法方面与录事参军平级。如果犯人不服而“述”,这两位司法官要交叉复审,互相起到监督作用。
另外,已经完结的案子,司理参军也有权复查。
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州判监督制衡知州,录事参军分走州判部分财权,司理参军分走录事参军部分司法权,知州又有权指派司理参军做事。
层层监督,互相制衡。
这种分权,随处可见,级别越高越明显。
涂洪遇拿过来一看:“余闻昏君或有贤臣,未闻英主拔擢奸相。贤臣也一,奸佞各异,此下逐之癖也。先贤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化忠为佞君乐闻其直,则化佞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地方考试的小作文,字数限制在两三百字,朱铭不可能自由发挥,必须直奔主题写得明白。
他甚至引用了一段资治通鉴,反正这玩意儿问世也没多少年,估计认真读过的考官并不多。
涂洪遇还真没看出来引用部分,读罢拍案赞叹:“此子才识,颇为不俗,当为诸卷第一!”
“就怕有影射官家之嫌。”司理参军说。
涂洪遇假装没看出来,说道:“此文只论隋唐,着墨于天宝奸相,捎带提了提裴矩,怎会影射当今圣人?汝多虑了。”
“确实。”司理参军笑了笑。
涂洪遇也是新党,他家中长辈,以前跟蔡京关系还很好。
近些年新党分裂,蔡京疯狂排除异己,不管新党旧党,妨碍他揽权都被罢黜。涂洪遇也受到长辈牵连,心里恨死了蔡京,甚至连带着厌恶皇帝,朱铭这篇文章写到他心坎里。
文章被拣选出来,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作。
此时的地方考试,也不分什么诗房、易房,反正谁更擅长该经就去阅卷。
几百人的卷子,总共一万多篇小作文,不到十天就全部批改完毕。
诸曹主官们拿着卷子,跑去找知州、州判,大家一起拆除糊名。
知州基本不管考场的事儿,但偶尔也会参与。监考、主考、阅卷也没明确规定,有可能是知州、州判主考,曹官来监考,也有可能正好相反,阅卷也是他们在搞。
如此随意,很容易作弊。
洋州还算好,举人第一都难中进士,花钱买通考官作弊,还不如请考官保送。
真正作弊成风的是江南,有希望中进士的太多,举人名额竞争过于激烈。
曹官们用朱卷对照墨卷查找,很快宣布道:“论语题,白崇彦第一!”
接着又宣布:“论语题,闵子顺第二!”
朱铭只考了论语第三。
杨知州比较三分卷子,说道:“朱铭的文章,立论当判第一,可惜制艺功底还稍显不足。”
李通判拿过来,点头道:“确实如此,毕竟年龄尚幼。第一次科场,能写成这般已难能可贵了。”
说白了,朱铭在写经义文时,思想立意高过他的古文功底,有些地方表现得不是很好,还要多多练习写小作文。
杨知州说:“就当他论语第三吧。”
接下来拆孟子卷,闵子顺第一,朱铭第二,白崇彦第三。
只能说,八股文极有效果,白崇彦往年解试,成绩都在五六名开外,现在却总能排进前三。
宋代科举,真正看重的是策论!
把策论试卷全部拆开,朱铭那三策一论,全部被评为第一,这得益于他优秀的键盘侠功底。
李通判在朱铭的名字画圈,感慨道:“这个朱成功,不愧是八行士子。今年或许不中,过几年也能金榜题名。”
杨知州笑道:“你却是运气好,当了他的座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