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媒体所铺天盖地的包围,和刘天王在维多利亚港共进晚餐。
风光无限。
若是年初刚花了两个亿买的画,还没在保险柜里捂热乎呢,转眼就变值2000万了。
你看大收藏家们还跟你笑呵呵不,早就在心里干伱的祖宗十八代了。
什么鬼的杀猪盘?
夸张点说,恨你恨的不买杀手来哐哐给你两枪就不错了。
不光是身价的问题,你的很多上流人脉也会在这种连琐反应间崩断,这才是真正致命的。
越是没有前景,越是没有朋友,市场信心越低,就又反过来越是没有前景。
这便是画家职业生涯里最为可怕的“死亡螺旋”。
市场是很残酷的,资本世界里只有成功者口袋里金钱的叮当作响,从没有对失败者的怜悯可言。
伊莲娜小姐望着曹轩的脸,那双亮晶晶的漂亮眼眸在此刻好像能通灵。
她所蕴含的含义分明仿佛是在说——
【不要骗人,老先生,否则,我会知道的。】
老杨艰难的耸动了一下喉结,咽了一口唾沫。
“唐宁拂袖离去的时候不知道今天晚上的采访存在,即使知道,也定然不曾预料到,今晚聊天的主题会如此的深入。否则,即使是用棍子赶她,她也绝对不会离开这间屋子半步,绝不。”
私人助理脑海中在这一刻,竟然闪过了此般念头。
关于曹老继承人和师徒关系的话题,在访谈的过程中,旁敲侧击了几次都浅尝辄止。
老杨还天真的以为,安娜放过了这个话题。
谁知。
她把最重磅的问题放到了最后。
在采访的最末尾,才图穷匕见,露出了凌厉而不容回绝的一击。
曹老盯着安娜的眼神看了一小会儿,忽然侧开了视线,无奈的笑了笑。
“很大胆的想象力。但不好意思,安娜小姐,这次您猜错了。我说的可不是唐宁,我说的其实是我自己啊。”
“您自己?”
老太爷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点点头。
“我成名成的实在太早了,一辈子没吃过寂寞的苦头。小宁20岁出名,毕加索十七岁时拿了马拉加得巡回展的金奖,这就已经早的离谱了。我却从十岁不到的时候,就被老师收为弟子,被所有人当成东夏艺术的未来之星。在小宁拿金奖的年纪,我已经是被《大公报》称为南方画派的集大成者了,想想看,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么?”
“听上去肯定挺傲慢的。但老实说,我确实一辈子都没吃过成不了名的孤独。很多画家渴望了一辈子的东西,我太年轻就全得到了。所以我觉得我缺乏梵高那种充满生命力的偏执,回想我这一生,艺术成就没能更上一层楼,大概就有不少这方面的缘故吧。”
“至于小宁,我们能有什么矛盾?”
曹轩靠回了椅子上,笑着说道。
“从任何方面,任何角度来说,她都是最像我的一个。我说我没有找到心中所最希望的传承者,完全不是因为唐宁画的不够好。只是……我更希望,她能多一些沉淀与酝酿。”
“用比较时髦的说法来说,我的接班人应该是‘曹轩plus’而不应该是‘曹轩no.2’,要步步登高,才能艺术长青。”
老杨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
安娜偏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曹轩的脸看。
没准,她相信老人的说法。
也没准,她看出了些其他别的什么。
但是半晌后。
她还是收回了视线,抿了一下嘴角,“有趣的说法……谢谢您,曹轩先生,今天的采访真的收获满满。”
安娜一击之后,收剑回鞘。
她今晚挖掘出了无数个问题,只是在这个最关键的问题上,她没有选择步步紧逼。
或许这便是她最聪明的地方。
安娜关上了手机录音机,却没有立刻显露出想要离开的意思。
女人拄着手杖站起身。
走到客厅的一角,她的视线略过墙上挂着的那些装饰性的仿制临摹油画,在一幅立轴的东方绘画前停住,慢慢的端详着。
“有趣。两年前,我曾经来过这里,印象中那时候这里挂着的,还是克里姆特的《idylle》,这幅画应该不是房间本来的装饰吧?”
曹轩也跟着站起身。
他同样柱着拐杖来到了伊莲娜小姐的身边。
“我很少看到《油画》杂志上,您发表东方艺术领域的专栏文章。对中国画感到有所隔阂么?”
他问道。
“算不上隔阂吧,但就像您所说的那样。欣赏凝固的画作和欣赏电影所需要的文化积淀是不同的。我不对我不够熟悉的事物妄加轻浮的评论。”
“栏目组内,有比我更加专业的同事,负责中国画版块的内容。”安娜回答。
“可你今天依然过来采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