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风暴与灰尘都无法削减它的明净。她让我不但与湖表,也要与整个‘水体’都产生共鸣。外面风雨大作的时候,水体深处永远是安静的。情绪激荡不安的时候,内心的深处依然有小小的一方天地可以让你拿起画笔。”
胜子望着透过遮阳棚洒下的阳光出神。
“你心中湖泊的水体就是由你所有爱过的人,所有恨过的人,所有的辛酸苦辣,七情六欲所构成的。它便是你人生经历的投影,足够深的湖,才能掀起足够大的波浪。”
“唯有经历过足够多的事情,有足够多的人生感悟,才能画出最深刻的画作。”
顾为经恍然大悟。
他被酒井胜子这个精妙说辞里的蕴含着的意味深长给迷住了。
足够深的湖,才能掀起足够大的波浪,这可比爱与和平,无喜无悲的那一套打动自己多了。
这是酒井太太的人生感悟吗?
人真是个复杂的生物。
那位看上去高高在上,喜欢用鼻孔看人的老仙女式的金发阿姨,竟然还有这么哲人诗意的一面。
“所以,你需要让自己的内心沉浸下来,去进入心灵的最深处,去追问自己踏上画家这条道路最大的欲望是什么,最大的恐惧又是什么?”
“欲望和恐惧,是一个人心灵的阴阳两面……”酒井胜子吐气如兰,“也是一位艺术家任凭湖水汹涌,惊涛骇浪,也可以牢牢抓住手里画笔的锚点。”
“我想画好画,成为大画家。”
顾为经几乎是一意识的条件反射的回答到。
他听见酒井胜子在他耳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胜子,抱歉,是不是这个答案有些俗气了。”
顾为经的这个答案真的没有什么特色,
若是到大街上随意捉来一个艺术生询问他的梦想是什么。
大多数的人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相要不平凡的梦想,通常在所有人类的梦想里,反而是最平凡的那个。
顾为经有些时候,也真得觉得他确实是个俗人。
“不,我叹气并不是因为你的回答俗气,而是你的回答和我曾经的回答几乎一样,这可能也是你静不下来心的原因。”
“顾君,你还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酒井胜子爱怜的摸了摸顾为经的额头,似乎感受到了她妈妈当初摸那位萌哒哒的小女娃时的感受。
“画好画?还是成为大画家?最大的欲望只能有一个,而这……这是两码事。”
酒井小姐凝视着顾为经的脸:“很多人都把他们误以为了一件事,但是这其实根本不一样。一个人画好画,不意味着他能否成为真正的大画家。同理,一个人画不好画,也不意味着他成为不了世俗意义上的大画家。”
“我父亲就一直私下里认为,安迪·沃荷只是一个优秀的艺术投机者,亘古以来的艺术投机浪潮里的最优秀的弄潮儿。他是最有钱的画家,而非多么伟大的创作者。相反,他也见过太多优秀的画家被埋没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