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心中怀揣着相同的目的不是吗？”

“不见得。”黑斯廷斯并不承认。

“不不不，见得见得。”库兰斯忽然怪异地笑了笑，他很没有礼数地搭住黑斯廷斯的肩膀，在断裂的桥台上漫步起来，看起来双方仿佛是旧相识的老友。

幻梦境的一国之王与神殿长老，其实说不上到底谁的地位更高，但总归都是在侍奉神祇，勉强算是一条路上的人。

别忘了库兰斯是史上有名的造梦者，欧斯-纳尔盖这座废墟上的永恒国度就是他一手创造的，而这块肥美的良田，自然也为神祇提供了巨额的信仰，他对卡达斯山的贡献，丝毫不弱于任何神殿长老，包括黑斯廷斯在内。

…

“听我说，能在如今这个时代走到这一步的人，我愿称之为诸神最忠实的信徒，如你如我，再无他人了。”库兰斯左手一趟，绿光所及之处尽是清醒世界的荒芜焦土，确实再没有别的人影。

“你走出了黄金赐福之地，我离开了永恒国度，你为了寻回黄金树，我在此寻找霍尔萨斯的足迹，这世间还有比我们更忠实，更勇敢的人吗？没有吧。”

…

黑斯廷斯并没有回应库兰斯这番带有自我吹嘘嫌疑的话，但至少他也算是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绿宝石之神霍尔萨斯确实也失踪了，祂是在诸神一去不回之前就已经失踪了的……

这件事情还是在欺诈者伊姆纳尔被戳穿后才被众人知晓，当时塞勒菲斯已经供奉了假冒霍尔萨斯很长一段时间。

…

“我敢说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冒死离开赐福之地来到这里了，所以动身吧长老，请？”

库兰斯打了个响指。

他像是把指甲的绿色宝石光源捏碎了，化成无数细小的绿色光点，最大程度地将这斑驳的微弱光的范围扩大。

而在他那个“请”的手势所指的方向，是像刀斧劈砍一般横在猩红山脉上的一道巨大的漆黑裂痕。

那是深渊的裂隙。

却比迈洛过往所见过的任何一道都要大，大无数倍。

它就那样横劈在猩红山脉上，仿佛先前已经有什么庞然大物刚刚从里面挤出来一样，狰狞的裂痕在空间中不断延伸、摇曳着…

…

“你不是唯一一个接受思考之眼的指引来到此地的人。”库兰斯递给了黑斯廷斯一个淡定的眼神，随后道：“我想这应该可以打消你内心剩下的那半分疑虑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双方都是思考之眼指引而来的，那么黑斯廷斯确实没有必要再去深思什么。

而且，那巨大的裂隙就在眼前。

就如思考之眼所说的那样——“深渊的入口，就在清醒世界…”

…

这里有黄金树的足迹。

在那冰冷的山脉断层之上。

黑斯廷斯找到了。

他再也难以按捺内心的激动。

…

那是黄金树为祂的子民留下的讯息，在那讯息里，他看到了血月浩劫的阴谋，看到了那阴谋背后的混沌影子，那一切混乱的源头……

他知晓了真相。

黄金树没有像诸神那样受阿扎蒂力量的诱惑，祂不曾参与到血月的腥风血雨中，却还是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维护现存的秩序，祂尝试拉一把已经位于深渊边缘的诸神。

…

“祂别无选择，黄金之名是早在群星时代，从一场场对抗外在神祇的战争中积累而来的，诸神的秩序更是如此，祂看到了诸神迷失之后，无序时代的终生疾苦，也看到了这场所谓的浩劫背后那自称宿命的操纵者，所以黄金树在此，撕开了通往深渊的豁口。”

…

祂一度就快要成功了。

就差那么一点，祂就能以只身之力，为梦境的诸神带来救赎。

可那是深渊，下方是最可怕的地狱，而背后，那阴险的千面之神袭击了祂。

这是一片，黄金树鲜血浸泡过的土地……

……

“诸神……死了吗？”黑斯廷斯久久没能从那情绪的冲击中恢复过来。

然而库兰斯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指着前方说道：

“你自己看。”

原来，他们已经身处于深渊之中了。

…

黑斯廷斯却并未感到恐惧。

或者说相比于眼前所见到的画面而言，身处于深渊这件事本身已经不值得恐惧了……

他看到了在烈火中焚烧着的黄金树，也看到了诸神的尸骸。

听到了极远处传来的丧钟之音。

…

神祇的时代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