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离皇宫的距离很远,哪怕夜晚没有堵车的情况,需要花费的时间也不短。
“陛下……”
“毛侍卫,你呼错了名字,这个事要罚一千石!”
“侯爷,你此前说过半年内不随意出宫,这金口玉言不能不做数吧?”
“对,本王不随意出宫,但本王没说自己不出宫,我现在是有意出宫!”
“啥?”
新帝出宫第一段路程是李广负责,而第二段路程则是卫青负责。
李广最不想干的活儿就是护持新帝出宫,他守卫未央宫已经很头大了,带着新帝出宫更头大。
此前公孙诡夜袭事件给李广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李广也不想再遭遇第二个公孙诡。
“公孙诡那些余孽离开梁国入了闽越国,妄图依附小国不断侵蚀发展,而后与梁国内应外和站稳跟脚,从而祸乱大汉,但他们败露了踪迹,事情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李广显然是不愿意新帝夜晚冒险出宫,新帝不得不开口进行说服。
“公孙诡夜袭带来了麻烦,但这也让我们查清了一条隐匿在大汉王朝的毒蛇”新帝道:“斩断此獠有功无过,毛侍卫何必忧心忡忡!”
“事虽说是如此,可这么晚……”
“有险情就必然有收获,若本王在长安城会丧命,在皇宫丧命也不足为奇,住在哪儿都躲不掉!”
“但是……”
“你好歹也征战了二十余年,行事何必如此婆妈!”
新帝一番斥责,这让不擅言谈的李广闷闷不已,只得坐在马车前扬鞭。
“皇太后迷恋相术,有些事情是卜卦而来,陛下不可全信!”
似是有些忍不住,又可能是因为皇太后今夜入了未央宫,亦或是认为新帝此次出宫和皇太后脱不了干系,李广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念了一句。
“知了!”
新帝简短回了一声。
很显然,李广或觉察出了什么,又或李广本就知晓一些信息,从而有极为晦涩的提醒。
放在数年前,新帝对这种提醒一笑而过,而等到景帝临终交托诸多事,新帝也能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话语中得知某些信息。
如同诸子百家学派构建了南赡部洲的诸多传承,大汉王室中也是各路牛鬼蛇神汇聚,诸多人怀着各种心思靠近了这个掌权的王朝中心。
或获取皇室利益,或想像曾经管控大周一样掌控大汉王朝,或趁机引发足够大的祸乱,从而再次引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或其他,这也构成了大汉王朝种种复杂的情况。
不深入其中只觉大汉王朝一切平和,而真正坐在这个位置上,新帝才觉察一个庞大国度到底有多少复杂的事情需要管理。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没有掌控平衡的情况下冒然行事会带来不可逆的后果。
譬如景帝谨慎小心了一辈子,只在岭南翻车出了一次错,而这个错误也将景帝葬入了深渊。
也是通过这次事,景帝和新帝的关系进入到了一个极其亲密的程度,让景帝对新帝的影响超出了皇太后。
“卫青快快上马,你知晓去东方朔家宅子的路,快快赶个夜路!”
“我们怎么又去东方朔的宅子?”
进入平阳侯府,赶马的车夫极为顺利转成了卫青,而李广则是作为防护安全的侍卫驻守马车一侧。
听到新帝说清楚了目的地,李广只觉头都疼了起来。
他非常清楚的记得,新帝此前就是跑了一趟老树胡同,而后在回路上找了一趟司马相如,然后就引发了公孙诡的追杀。
此时重走旧路,这让李广心中涌现出了一片不详,只觉诸多事情在不断重复。
卫青接过马鞭没有问二话,扬起鞭子就飞速赶马,李广则是沉默已久再次忍不住。
“东方朔今天在朝会上说要改易朝服,我忽然想起来朝服要做威风一点,心中实在忍不住就想去说一说”新帝随口道。
“这种事呼他入宫也行吧?”
“我一刻都等不了,就是要今夜和他说清楚,不说清楚我睡不着觉!”
新帝念了一声,很是干脆利索堵住了李广的嘴。
卫青做事不喜多问,李广问而嘴不利索,难于像文官一样条缕分明,敷衍起来极其简单。
景帝安排李广做未央宫禁卫长显然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这让新帝不会受到钳制,又皆具了强大武力的保护。
但凡换一个人,要么嘴巴比李广强,会让新帝各种不自在,要么实力弱,难于对新帝防护周到。
当然,景帝这种安排也存在疏忽之处,那便是景帝没料到太皇太后会收走李广的震天箭,让李广这种顶级高手直接沦落成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