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夜色已经有些浓郁。
太尉府处,周太尉虽然拉开了大宅门,但口中已经有了送客之意。
年少的太子则是站在门口不动身,卡在了大门口。
“周太尉是二朝元老,往昔如程将军一样在外驻军抗衡凶国,屡建战功,后来入朝以十万大军击溃五十万叛军……”
距离太尉府十余米处,张骞的眼中有些狂热,嘴中低低叙说着周太尉往昔让人羡煞的功绩。
但在张骞附近,张学舟却觉察到了对立。
一个两朝元老,一个当今的年少太子。
两人看似礼貌谦让,但谁都没有让步。
周太尉的不耐烦并非没有原因,而太子的心思也能理解。
“老臣年岁大了,行术困难,禁不住殿下这般反复的折腾”周太尉皱眉道:“加上这次,您已经送来了第九個自称阴阳家道法的传人了!”
“九是个好数字”太子道。
“你上次还说八是个好数字”周太尉道。
“八也很好!”
“那七?”
“七也不错。”
……
周太尉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和现在的小孩儿没法沟通。
他愿意为大汉朝奉献出力,但做牛做马也需要有个尺度。
诚如年轻时可以日日笙歌,年老后一个月一次就算体力相当不错,施法也是如此。
随着年岁不断增高,周太尉体内法力愈加精纯,但法力并不像年轻时那么汹涌澎湃。
他施法的威能很强,但施法的频率随着年岁增加在不断下降。
这短短的两三个月中,他已经为太子整整施法了八次,又有景帝指派了三次。
这种施法的频率让周太尉有些吃不消,相应他拒绝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但太子如同倔牛,此时卡在了门槛上不离开,让周太尉进退两难。
“殿下,细柳术查人虽准,但勘察天地需要消耗的心神太多”周太尉提醒道。
“太尉法通天地,何故藏藏掖掖,别人不知你细柳术的底细,我却是知晓三分”太子道:“你行术的极限至少在二十次上下,没可能第十二次就欠缺心神,您只是不想将心思耗费在无用的勘察上罢了,但如今随着置办那些假冒阴阳家门生下狱,有胆色前来应验的人已经很罕见了,孤觉得此次行术必然有收获。”
“太子殿下每次都有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啊!”
周太尉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太子很年轻,但秉性中不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
他的话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太子依旧坚持己见。
周太尉觉得这不是一个合格君王的好品质。
大汉王朝需要一个灵活识色的君王,而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君王。
他会在今晚行术,但周太尉对太子的评价也下滑了一个阶梯,若景帝询问相关,他显然不可能叙说好话。
“请进!”
再三寻思后,周太尉才伸手邀请,将恭送改成了迎入。
他目光扫过后方时,眼中不免也多了一丝诧异。
“怎么,听到假冒阴阳家门生需要下狱,他这是吓晕了?”
周太尉看向后方,只见太子举荐的阴阳家门生身体已经软绵绵,趴在了一个小将身上,看上去不像是正常人的模样。
这让他心中对此前的判断更是坚定了数分。
即便是太子的脸色在此时也有了微变。
“太尉,曼倩这不是吓晕了,而是他身体有个毛病,一到点准入睡”张骞大声回道:“甭管在什么地方,只要到了时间,曼倩直接就睡呀!”
“荒唐,世上岂有这种毛病”周太尉道:“若他身前是尖刀,他还敢往前躺下入睡不成!”
“小将没见过曼倩躺尖刀,但他前几天趴在马背上睡着了,脸都摔肿了!”张骞道。
“太尉,您施术并不需要受术者清醒吧?”太子道:“您尽管施术便是,若他并非阴阳家门生,我届时亲手送他们下狱!”
“哈?”
张学舟听了没什么感觉,但张骞一颗心宛如冰冻。
张骞听得很清楚,太子说的并非‘他’,而是‘他们’。
这意味着不仅仅是冒充者会受罚,举荐人显然也会遭遇同样的待遇。
这与张骞此前想象中最多是摊上一些俸禄的代价以小博大完全不同。
眼下这不是以小博大,而是需要拿出前途,甚至生命来博取一份可能。
这种代价让张骞难于承受。
隐隐中,他似乎窥见了一丝朝廷之上的端倪。
即便是太子行事,太子也不得不对一些事情妥协,否则太子同样难于空口说白话让人做事。
眼下太子的话就是担保,但这份在张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