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初睁大明眸,难以置信地盯着陈嘉鱼。
当——
少年身畔梧桐树的枝叶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将落在他脸颊上的光影扯得支离破碎、明昧不定,营造出一种无法形容的不真实感。
眼前的这一幕,让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恍惚的错觉。
陈嘉鱼并不是在开玩笑。
不然,为什么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之前相比,没有一点儿波动,就连表情也依旧是那么的平静坦然,没有任何戏谑或心虚存在。
就好像他说的全都是真话。
他真的,重生了一百次。
但这个错觉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间。
沈念初就深感自己的幼稚。
陈嘉鱼,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
她淡淡笑了下,决意要戳穿少年的谎言。
“行呀,既然你这么说,就拿出点证据吧……”
“不如,说说今年高考你考了多少分?身为重生者,应该知道这个吧?”
当——
钟声继续悠长回荡。
陈嘉鱼的答案出乎她的意料。
“我不知道。”
“……”
沈念初忽然觉得让陈嘉鱼拿出证据的自己更幼稚。
分明是谎言,当然没有证据。
但这个念头刚升起,她忽然看到陈嘉鱼抬起右手,食指指向了某个方向。
“因为它……”
什么?
沈念初抬眸望去,陈嘉鱼指的,是不远处那座十余米高的钟楼。
它是汉楚市的标志性建筑之一,在建市之初,便屹立在这里。
陈嘉鱼看着钟楼,缓缓道:
“每当钟声敲响第五次的时候……”
当——
再次回荡的钟声,与少年微沉而干净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仿佛近在身边,又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天际传来。
陈嘉鱼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吐出:“我每一次的重生,就会到此为止。”
沈念初脱口而出:“什么?”
这回,陈嘉鱼没有再说话,而是就地闭上了眼,双手插在口袋里,开始静静地等待。
第四下钟声的余韵尚在。
当——
第五响,已经如约而至。
悠长而宏亮的钟声回荡中,陈嘉鱼并未睁眼,却感觉到四周的一切,包括沈念初、钟声、人声、微风、光亮……都如退潮般快速远离淡去。
……
全身猛然一震,陈嘉鱼缓缓掀开眼皮。
什么沈念初,什么钟楼……
云散了无痕。
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普通的白墙上贴着普通的卡通海报,清晨普通的曦光从普通的窗户里投进来,笼罩着他身下那张普通的单人床,旁边普通的床头柜上还摆着一个普通的闹钟,正滴滴答答地走着,而从普通的木板门缝外,正传过来一个普通的中年女人声音。
“六点一刻了,嘉鱼,赶紧起来吃早饭。”
……
一切都那么普通。
唯一不普通的是,这个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上百次。
陈嘉鱼呆呆的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第一百零一次。”
安静了几秒后,他起了床,俯身在地板上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一,二……十七、十八……”
“陈嘉鱼,你到底起来没有?”门外的声线拔高了几度,显出发话人的不耐烦,“今天不是学校补课的第一天吗?你别迟到了!”
“来了。”
做满了二十个俯卧撑,陈嘉鱼跳起来,伸手抓起扔在一边的校服,胡乱套在身上,推门出了房间。
洗漱完之后来到客厅,一侧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红糖糍粑,肉包子,再搭配三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
老妈阮秀莲侧对着他,头也没回,边摆放着碗筷边唠叨,“这么大的人了,每天起床还恨不得让人来请……过完暑假你就高三了,做事还磨磨蹭蹭的,一点都不知道珍惜时间。”
陈嘉鱼拖开张椅子坐下,一边喝粥,一边拿了个肉包往嘴里送。
“我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知道个屁。”
阮秀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小到大说了多少次,我嘴巴都要磨秃皮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唉,简直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妈,你这么年轻漂亮,怎么会是太监呢。你是太后娘娘还差不多。”陈嘉鱼马屁送上。
“太后娘娘?”
穿着短裤睡衣的妹妹陈玉藻,边揉着眼,边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来,“老妈是太后娘娘,那谁是皇帝啊?”
陈嘉鱼,“我。”
“切,我才是皇帝。”陈玉藻在他对面坐下,翘着二郎腿,撇撇嘴,“你嘛,只配做个大内总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