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夜市早已经收档,松江县唯一的青楼里,已经归于平静,龟公们已把大门锁好,以防有人偷跑。
一位女子静静地坐在窗前,她已经坐了一天加一个晚上了,一动不动,跟个活死人似的。
这是个美人胚子,眉眼都细细的,皮肤极白,瞧着刚及笄,是那种唯有生在富贵人家,才能被娇养出的小姐,柔弱的样子,直让人想拥在怀里,好好疼惜。
此刻却身陷青楼,不,青楼比那里好多了,那里就是噩梦,那些人就是畜*生。
陈妈妈好说歹说了一天,口水都说干了,也没能说动这位姑娘,最后气呼呼的说:“明天再不接客,小心打断你的腿。你以为你还是清白之身吗?装什么清高。我呸。”
对站在一边的丫鬟说:“给我好生看着,出了事唯你是问。”
整整一日精神紧绷,又熬了大半宿,守着她的丫鬟也是撑不住先睡着了。
女子长长的睫毛突然颤了颤,有泪水淌了出来,如同活死人的女子突然闭上了双目,无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缓缓起了身,似想通了什么,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不怎么高的屋顶。
她笑了起来,是绝然地笑,笑得很美,却笑得让人心痛。
等小丫鬟醒来时天已灰蒙蒙亮,暗道不好,翻身坐起,叫道:“柳小姐。”
却无人应答,也没有看到静坐之人。
然而下一刻,她的视线凝固了,在房间的角落,木凳翻倒,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悬在半空。
小丫鬟只觉心脏都停止跳动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死死抱住了那身子,用力向上举起,失声尖叫道:“陈妈妈,救命啊,快来人啊。”
陈妈妈被惊醒了,衣服也没穿戴整齐,就跑了过来,瞧见了这副景象,她连滚带爬的冲过来,直接蹦到了桌上,一把抱住了那歪斜的身子,把她从梁上的绳扣里扯了下来。
没了绳索支撑,怀里的重量骤然变沉,陈妈妈支撑不住,狠狠摔在了地上。
顾不得疼痛,她抓住了怀中人的肩:“醒醒!快醒醒啊!”
那拼了命的摇晃,并没有让女子醒来,那张小脸斜斜的垂着。
小丫鬟颤巍巍的伸出手,在她的鼻前一探,下一刻,她跳了起来,拉开门,发足跑了出去。
陈妈妈不知她是去干什么的,她也没工夫管这些。
睡之前明明还好好的啊!不是已经叮嘱了小丫鬟一定要看好她的吗?为什么一觉醒来人就挂在了梁上?这个丫头真的靠不住,肯定偷懒睡觉了。
这动静,把整个青楼的人都惊醒了,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房门,围在了门前。
“这是怎地了?”
“瞧着像是上吊了?哎呀,白天不还好好的。”
“兴许是突然回魂了?别看了,死了也是清净,看着让人很寒碜。”
“啧啧,可惜了这张漂亮的小脸。”
“看来陈妈妈的钱白花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会侍候*男人。”
“还在这里装清高,不是跟我们一样吗?活该。”
陈妈妈火大得很:“你们有完没完了,滚。”
“妈妈,你气啥,姐妹们说的都是事实。”
“大人,救命啊!”小丫鬟一边往县衙跑一边大喊救命。
“出什么事了?”也算小丫鬟幸运,刚出门,就碰到了正在晨跑的李沫,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
“大人,求求你救救柳小姐。”
“怎么了?”
“快跟我走。”
太阳突然一下子冒出天际,照亮了来人的身影。
那是个男子,极为俊美的少年郎,长眉紧锁,脚步飞快,就如一阵风一样跑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刚才的小丫鬟,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喊:“让路,让路。”
“县令大人来了,赶紧让路。”
下一刻,那少年就冲进了屋里,跪在了地上,跪在了那双目紧闭的身影旁。
陈妈妈看着突然跑进来的人:“县令大人。”
李沫没有答话,已经飞快地做起了检查。
之后将女子平放在地上,仰面向上,立刻解开女子上衣脖子上的扣子,按压胸部,按压三十次以后,又对着她的嘴巴进行吹气。
如此不断重复着,只为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所有人呆呆地看着那个俊美的少年郎口对口地对着地上的少女,一时之间忘记了要说什么,或者应该干点什么。
大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一声咳嗽声打破了宁静。
女子睁开了双眼,望着面前俊美的少年郎,苍白的小脸虚弱的说:“为何要救我,让我干干净净的死去不好吗?”
那个单膝跪地的少年郎站了起来,沉声道:“活着更好!相信你拼了命才熬过来的,就更该活着!”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惊住了,包括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