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最终在宫娥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袭黑色金丝边锦制宽袍,穿上了飞麟靴和玉腰带,乌黑长发挽做竖发,带上了金冠。
走出房门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院中人影绰绰,闻声几乎同时抬起头。
稍一打量,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辛卓进京时衣着朴素,看着还有些野性和市井,如今衣着一换,宛如十八九岁少年人,眉目俊秀,气质超凡脱俗,便是与那些人间圣地洞天的圣子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的特别气质,不惧天地鬼神?超然物外?凌然一切?异类?与天下人格格不入?
这显然不是一个元极境武者该有的。
是了,他做过大宗弟子和一国帝王!
鸿胪寺卿和礼部尚书两位老大人脸色讳莫如深,绝对说不上高兴还是什么。
那人群中的胡登眼含煞气,心中骂骂咧咧。
“走吧!”
辛卓当先走出,癞皮狗小黄跟在后面。
出了“燕然馆”,坐上了一辆还算奢华的车驾,在大批礼部、鸿胪寺官员的簇拥下西去。
凌晨的天色青蒙蒙的,原本熙攘的大街只剩下零星的一些人,街心上几乎全是在小厮、下人簇拥下急匆匆上朝的官员车马。
途径招贤坊、晓月坊、留逸坊和问政坊,最终到达北城大乾皇宫的朝圣门前。
巨大连绵的大乾皇宫在清晨的微熹下,琉璃瓦面、万兽雕像如鱼鳞一般蜿蜒,放眼望去莫名就给人一种威严肃穆、靠近自觉敛声之感。
朝圣门前广场,此刻聚集了黑压压的豪华车马,细数只怕不下两千。
如此多的马车扎堆,却并不显得拥挤,除了宫前广场足够大,还有阶级分明——
最前方的是王侯、丞相、三省高官、大司马、大将军、大柱国之流和六部九卿,接下来才是面圣的封疆大吏、京官。
一个等级一扎堆,青、蓝、红、紫各色官袍泾渭分明。
辛卓的马车停下,他并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透过车窗看出去,只一眼,便觉头皮发麻。
这些人修为最低也是灵台境,最高的不知虚实,难怪称之为圣朝、东华明域中土第一朝廷!
自己携大周八国之力抵挡,的确是有些螳臂挡车了。
“辛王请下车!”外面传来白胡子的礼部尚书不算客气的声音。
辛卓稍一沉默,走下马车,双脚刚踏上地面,无数道目光便齐刷刷的看来,足矣令人浑身颤栗。
辛卓强忍着压力,拱手冲四周一礼,遥遥便看见了昨日的那位老大人姬满,此刻一身紫色蟒袍,雍容贵气,威严气派。
不远处则站着身着五爪金龙朝服的靖王姬辟轩,他的脸上还有些鞭痕,双眼中充满了幽怨。
正要收回目光,辛卓瞳孔蓦然一缩,看向某处。
当年伏龙山三当家的黄大贵!
此刻他一身武将朝服,体格魁梧,气势汹涌,一只独眼正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板牙,但你绝对不清楚他这个笑容代表着什么。
辛卓微微蹙眉,九司海也来了人?
正要移开目光,忽然再次凝住了。
那里是位一身紫色公侯袍服的青年,他的相貌并不出众,甚至是四方脸颧骨略高,但眉宇间满是孤傲和不屑一顾,甚至即便发现了辛卓,也不曾多看一眼。
姜玉圭!
一道山姜氏弟子!
镜花水月中的家中二弟。
竟在这里看见了他!
辛卓下意识握紧了拳头,甚至忽略了姜玉圭身后,不知从哪里跑来正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姜大狗、吕鱼儿和张胖虎三人。
并非他心志不坚,城府太浅,而是姜家就像一根刺,悬在心头,这些年生死无算,费尽心思的钻营修行,何尝不是为了吐出心中一口浊气?
他甚至想立刻上前,试试这小子的深浅,问他一句,老子百年不到的修为,够看了吗三孙子!
但又生生忍住了。
未来的路还长,当前波谲云诡,女帝心思不明,暂时没有必要。
而且,即便对上这种人也丝毫不惧,同是元极,他又能强到哪里去?就算他背景再深厚,望月井主又岂是等闲?
所以,他吁了口气,不再看向任何人,眼观鼻鼻观心。
然而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辛卓!”
一道声音毫不掩饰的刺耳的喊道:“许久不见,可还认识在下?”
随着说话声,一道白衣不染凡尘的身影到了面前,金冠流璎拂动,俊逸的脸蛋上带着几分玩味,元极九林的气息若隐若现。
辛卓看向这人,隐隐有几分熟悉,但实在想不起来了,干脆不做声。
这人自顾自道:“你不记得也是正常,当初太平宫的白流云,区区地仙而已!”
白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