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二,秋分,今日有雨。
从早上起天空便一片阴沉。
棋盘大街,属京城三十七坊中春兰坊七街之一,此处绸缎庄、当铺、钱庄和女红铺子居多,来往也大都是妇人小姐,不过穿过大街,尽头处拐个弯就是十三城兵马司的西城司衙门。
所以,时常也会有朝廷官吏和达官贵人的车马路过。
灵依半个时辰前就站在了一处绸缎庄的门前,一袭水绿色长衫随风摇摆,她的一双丹凤眸子却穿过熙攘的人群,看向大街尽头。
这个姿势,她已经保持了足足半个时辰。
“灵小姐,歇一会吧。”
一旁的张广普正坐在路边一处牛肉面摊前,无视因为白座而投来嫌弃目光的摊老板,“那位世子万一不走这条道呢?”
“没错!”
同桌坐着个冷面少年,穿着紧身青衫,裹着裤腿,腰畔别着一把秃鞘的长剑,头发扎着散把,这是最近京城流行的“极道武者”打扮,也不知是谁发明的,这种打扮代表着极致的武道之心,修武可蒸蒸日上,“实在不行,我们前往姜府讨要说法。”
张广普怔了一下,苦笑一声:“苗小六,你这种北疆来的流浪武者,不知京师之地的水深,咱们算什么人物,别说去姜家讨要说法。姜家护卫胡三哥没听说过吧?我前些日子结交了一下,那人半步小宗师,傲气的很,据说已有一妻一妾,前些天又用姜世子闯九鸾山禁地府中赏赐的银子,娶了西凉府马令尹的庶女做小妾,这要是换在我老家,妥妥的豪客,一个护卫尚且如此……”
说不下去了,不提姜家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就是姜世子前些天的英武事迹,又有哪个不知那个不晓,凡是武道之人,谁人不心生忌惮。
“那又如何?”
苗小六八个不忿九个不服:“提什么家世,我辈武者,讲究的是切磋武艺,以武会友,以武证道,这与家世是两码事,你要懂得这个道理。他虽是世子,但在武道上,与我是平等的,区区不才,已经挑战了各大书院天才和十大公子!”
张广普震惊了。
灵依也瞥过来一眼。
“当然!他们没有理我。”苗小六冷冷一笑,“但我的武道更加精进了。”
灵依又转过头去。
张广普砸吧砸吧嘴,招手喊道:“老板来三碗牛肉面,三个铜板一碗的那种。”
老板原本一脸喜色,已经拿下抹布准备擦拭桌子,闻言脸色一收:“最低八个铜板一碗。”
“那不要了,吃不起。”
张广普叹了口气,京城寸土寸金,物价极高,离会考还有三四个月,嚯嚯不起了。
便在这时,旁边桌忽然坐了一位满脸沧桑的中年人,凌乱的胡茬子,双眼中带着些许血丝:“老板,三斤牛肉,一碗臊子面。”
“好咧!”摊老板麻溜的忙活开了。
张广普和苗小六投去一个羡慕的眼神,然后就听到不远处的一阵车轮声、马蹄声和有人冷冷呵斥开道。
猛的转头看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辆四匹马拉着的豪华车驾,在数十名身姿挺拔、目光如炬的骑行男女护卫下,缓缓行来。
沉闷的马蹄声,响彻长街。
令人心颤的凌厉气势和豪门之风扑面而来,便是还没靠近,就令人心生惧怕。
大街上的路人纷纷让道,小摊小贩连忙移开碍事的桌凳和摊位。
“姜家世子来了!”张广普压低声音,对于和自己有过同船之谊的姜世子,他的心情很复杂。
苗小六眼神闪烁了一下,忽然间就怂了,缩了缩脖子。
左手边,绸缎铺子后,一处高大的楼阁建筑外,十数名紧身打扮、神色肃穆之人隐藏在角落,严防四周。
阁楼中,一名身姿妖娆的歌姬正在斟酒,酒杯的主人是个华衣灰发、不怒自威的老者,端起酒杯一饮而进,方道:“殊宁!”
堂下盘坐着三名青年男女,其中一位二十许岁女子有着一对媲比男子的剑眉,腰背笔直,眉眼间满是凌厉:“在。”
“今日闲来无事,祖父领你等前来看看热闹,你可知所为何事?”
老人神色和蔼,但依旧难掩威严与上位者的气息。
身为右丞,总揽天下军国大事,三两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早已是深入骨髓。
“孙女以为,当看那姜氏世子如何破局?”
冯殊宁沉声道:“还要考验此人,是否有夺得十日后太平宫奉天塔剑阵图残莲的资格。”
“唔……”
冯嗣虎捋着胡须,点头赞许。
冯殊宁又道:“但孙女认为此人若想夺得如大海捞针。”
“哦?”冯嗣虎来了几分兴趣。
冯殊宁说道:“其一,听说最近宫中已有传言,姜家世子拧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