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若女子般俏丽的张良站在田儋身后,向身旁负责打探情况的士卒问询。
那士卒微微躬身,小声回应。
“以秦军当前行进速度,还要五个时辰。”
张良回首瞥向远方,那里至多在五个时辰后,将有秦军冒头。
“子房也急躁了?这可不多见。”
田儋笑呵呵,仿佛刚才的怒火都是装出来的。
“不必紧张,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有韩将军领兵,进攻不足,全身而退绰绰有余。”
也身在亲卫保护圈的韩信笑笑以作回应,肯定了齐王的话。
他不喜欢妄自菲薄。
他有这个本事,干嘛要否认呢?若给他与秦军同等数量的兵马,他现在就敢掉头吃掉秦军主力!
早在面见齐王之初,他就说出了一句狂言。
“有我韩信一人,诸将尽可为副!”
这次五千精骑深入魏地一直没有为秦军发现,除了战斗素质高以外,韩信指挥功不可没。
这位少年将军就像是知道秦军行动路线一样,每每都能躲过绕过避过,最近的时候,森寒黑甲距离他们十里不到。
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是一片林地,古木抽芽不多,不能密不透风尽挡外部视线。需加上韩信指挥齐兵做出的掩护,方能短暂藏身。
“七杀、贪狼。”
田儋拍着韩信肩膀,眉眼之间都是喜意。
“甘行说自有史以来,从未出现你这等身负两种命格的人,战场之上无人是你敌手。你这个韩信,可比子房找的那个韩信强多了。若没有你,我齐国怎能挡得住王翦、尉缭。”
韩信睁大眼睛。
“大王这话就言过了,有没有韩信,齐国都当安然无恙。王翦、老师就是无根之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身在齐国,募不到兵,一生所学不过是屠龙术罢了,困兽犹斗。”
君臣二人相聊一会,恰逢言语告一段落,都不说话的时候,张良开口了。
“齐王若看不上我王,我韩国自投他处便是。”
那张不再苍白到一眼看上去就有病的脸上,满是认真。
历史上有两个韩信。
一个是大名鼎鼎的兵仙,被封齐王,后被贬为淮阴侯,起于萧何又殁于萧何,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这位兵仙光环之下,另一个韩信身影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出自韩国王室后裔的韩信,韩王信。
此时的韩王只是有一个名头,代表着韩国复了,没有自己的地盘,韩地被百家占着呢。
韩王信就住在齐国,为张良鼎力支持。在张良牵线搭桥下,韩国与齐国结为盟友。
“子房勿怪,孤说错话了。韩齐当世代为友,都是一柄秦剑悬在头顶,谁能看不起谁?眼下秦国势大至此,齐韩合则生,分则死啊。”
似乎自己说到了痛点,田儋一脸忧心忡忡。
“本以为嬴政没了便是秦亡之兆,从哪里又冒出个嬴成蟜,半年不到就掌控了大权,关中一点动荡没起,真是怪哉。”
张良喉咙发痒,听到那个名字,知道那个人距离极近,他就抑制不住想要咳嗽,旧病似要复发。
他强忍着,终是没有忍住,以手掩口,剧烈咳嗽起来。那蹙眉和盈泪之象,我见犹怜。
“怎么了?可是水土不服?还是老毛病又犯了?”
齐王一脸关切,真到不能再真,恨不得是自己得病。
陷入战争,与王翦交手的齐国,现在可以没有韩信,但不能没有张良。
张良没来投奔之前,田氏也在发展壮大,三千门客各司其职,在天高皇帝远的齐国开始偷发育,一步步前进的很稳当。
张良投奔以后,田氏发展就从走变成了飞。
张良规划的发展方向,让田氏从积蓄粮草武器,犹如老鼠屯粮的单方向发展,转为集合民意、踏野访贤、造势名声等多元化发展。
从一个隐藏在狄县的田氏,变成了齐国的王室,张良出力甚巨,没有经过战乱的齐国可不只狄县田氏三兄弟这一脉王室后裔。
正是见识过张良的厉害,齐王田儋才对韩王信与自己平起平坐没意见。没有张良,田儋只会把韩王信当做傀儡,集结韩人的工具。
这次他若是能救下魏王咎,就打算如此处置。好吃好喝供起来,广告天下,等着魏人自投。
“齐王不是一直好奇,良是因何投齐乎。”
拿开手,张良以目视之,未看到血色。
面无表情地握紧拳头,他再次转首望身后。
“就是拜当今秦王所赐。”
齐王轻叹口气,像是卸去了一个好久的包袱,然后灿然一笑。
“孤早就知道了,韩国兵事闹得那么大,想不知道都不可能,孤只是想由子房亲口说出来,了了子房的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