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歌声停。
听三个时辰秦风的魏兵忽然就听不到了,很不适应。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天上的火石仍在如同流星雨般不断砸落。能听到的声音,是落地的轰鸣声缝隙里,填充着呼啸的破风声。
一架架云梯不断架城墙上,频率比之前快上了三倍不止。习惯了秦军攻城强度的魏兵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不能尽数推倒云梯。
只是这么一耽误,没被推倒的云梯立刻就进入震动状态,就像是野兽泅水后急于甩干皮毛——秦军在快速攀梯。
云梯承载着秦军重量,本来一个魏兵就能轻易推倒的云梯,非要两个人使上吃奶的劲合力不可。
魏兵不是没想过破坏云梯。
不需要拦腰斩断云梯,三丈高的云梯只要砍断搭在城头的一截,高度不足架不上临济城就好,以往战争都是这样破坏的。
他们的青铜武器砍在云梯上,进了不到一寸就卡住了,发出金属碰撞声响——墨家在云梯最远端的一截加入了铁芯。
战斗进入白热化,周市的命令越发急促,嗓子都喊哑了,他的亲兵队伍只有两个留在身边保护,剩下的全部参与了守城战。
这位魏国上将军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全部换上了狰狞。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秦军这一晚根本就没有出过全力。
沉默的秦军,比高歌的秦军棘手的多。
周市大口喘息着,腥风、臭气,顺着他的口鼻冲进去,熏得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很难受,就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大梁城破之日。
洪水将他整个人浸没其中,张开口吸入的不是救命的空气而是冰冷的河水。他吐着泡泡,就像是吐着自己的命。
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只能呼,不能吸。
时隔数年,世人早已忘记了秦军的勇猛,忘记了那支横扫天下的虎狼之师!
身穿短打的楚人紧贴在周市身边,骤然剧变让他怀疑这些秦军是不是被东皇太一祝福了,这战力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
楚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占据三丈高墙之利,正面作战,这支在他眼中是绝对的精锐,由上将军周市亲自领导的魏军,在这些已经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秦军冲击下,半个时辰就会被击溃。
一个人推倒一架云梯的楚人百思不得其解。
魏军有国破家亡誓死守护的意志,秦军没有国破家亡,但意志却丝毫不逊,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金汁往下泼,劣箭向下射,数量多到临济城墙看上去就像是断崖瀑布。
如此强大猛烈的的冲击,依然不能阻挡举盾攀爬的秦军。
很快,开始有秦军顺着硕果仅存的云梯登上了城墙,还没等看清景象,就被一个魏兵挥舞二尺青铜剑在胸口划出一道深痕,跌落下去。
先登,第一个登上城墙,站不住脚不算。
先登能成为四大军功之一,是因为先登者要稳住城头,为后续的攻城作战创造条件,是攻城战能够胜利决定性因素。
四大军功,无不对战局有决定性影响。
亲斩秦狗的魏兵没有欢喜,反而手心冒汗。
登上城墙的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口子一开,想再合上,就难了。
很快,攀爬露头的秦军不断增多,魏兵们被迫与其短兵相接,眼看攻城战就要被拖入有利秦军的局面,进入尾声,临济有失守之兆!
城门楼口,一个又一个换防的魏兵冲了上来,兵力骤增的魏军一鼓作气,瞬间砍翻驱逐了所有秦军,推倒了所有云梯。
临济城墙上,秦军就如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有些人爬到一丈高,有些人爬到两丈高。
之前为他们挡石头、劣箭、金汁的稻草,再一次救了他们的命。有稻草做铺垫缓冲,不少本该死于非命的秦军活了下来,不管身上创伤疼痛,动作迅速地爬起来,沉默着架云梯,攀云梯。
他们的攻势没有减缓半分,强度没有降下半成。
但在仍然不断增援的魏军面前,已然是失去了取胜希望。
周市压力骤然松缓,在所有亲兵卫队的保护下,狠狠冲城下吐了口血唾沫,冲着那些黑乎乎的蚂蚁群吼道:
“上来啊!秦狗!大父等着你们!”
楚人松了口气,看局势,临济保住了。
突然就被拖入激烈战斗的他们没有注意到,天上有一些火石,飞的比寻常火石要慢的多。
而这些火石,此刻距离临济城越来越近。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被火石坠地声音覆盖的临济守军什么也没听到,秦军军阵却是如雷贯耳,听的分明。
投掷火石的籍车全部停止,一直持续的轰鸣声突然消失。
周市忽然一阵慌乱,那猎猎燃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