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
解放。
两字不同,天差地别。
二皇帝很满意。
道出“入侵”二字时他特意停顿,观察台下秦军神情有没有兴奋雀跃。
有,但是不多,十之二三。
蒙恬说出“解放”二字时,二十万人齐喝彩,满脸都是认同。
两件事证明一件事,这一冬,他没白忙活。
自商鞅变法,确立二十等军功爵,而使秦人勇于外战致力侵略的军国主义大厦,被他挖开了一个墙角。
“是朕想错了。”
他高声喊着,情真意切。
因为之前的言语一直没有情绪波动,所以这突来的情感就显得格外真挚。
“今朝我们若无动于衷,当那些贪婪的蠹虫,没有人性的六国余孽打进关中,谁为我们摇旗呐喊?
“我们身后是我们的阿父阿母,细君子女。谁想伤害他们,我们就和他们拼命!
“我们早就没有了退路!非要主动出击不可!
“武力,是为了保护,而不是为了迫害。这不是侵略,而是解放。
“普天之下,皆是和你我一样的秦人,他们以秦国为荣,秦国怎能抛弃他们!
“一时的战争,是为了一世的和平,我们绝不允许狼子野心者侵占我们的国土,迫害我们的同胞!”
二皇帝慷慨激昂,一只手拔出腰间三尺秦剑,一手拿着大喇叭砸在地上,碎片迸溅地哪里都有。
他大张着口,面目狰狞,没有大喇叭加持,歇斯底里喊出来的破音嘶声传遍全场。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这个样子的二皇帝毫无美感可言。
像是一个身后是家,家中有子,面对身前嗜血猛虎,明知不敌却依然冲锋的猎人。
那骇人声音,是猎人壮胆的怒吼。
台下的范二热血上涌,激动到颤抖。
这个样子的二皇帝,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勇猛,这是他范二的王!
虽然陛下和历代先君相比有些懦弱,虽然陛下没有先王始皇帝那不可一世的威严,虽然陛下说的话太过直白,毫无神秘感,让他范二升不起一丝敬畏之心。
但参加过伐楚之战和对齐之战的范二第一次红了眼,他可以立刻为眼前的陛下去死!
不是因为战前喊话怯懦,认知错误的银甲人是大秦的王。
是因为两个儿子脸上长出的肉。
是因为老父烤火露出满足的笑意。
是因为常年忧心家庭而愁眉不展,干事敷衍的细君,能够主动坐在他身上卖力的磨盘,愉悦地歌唱。
过去的苦日子,范二一天都不想过了!
谁对让他家庭变好的王不利,谁想让他重回过去的日子,他就杀谁!豁出这条命去杀!
咚咚咚!
他抓着一冬新发,取代青铜长戈,成为主战武器的木柄铁头长枪,用力在地上敲打。
二十万秦军齐齐敲打,木杆砸的还没解冻的大地连连颤抖,宛如地龙翻身。
他们跟着那个像秦人不像是王的银甲二皇帝,高声呐喊。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
震耳欲聋。
这不知到底是为了守护,还是只为了那位银甲二皇帝的血战之音,向着东方飘去……
临济,黄河岸畔的一座古邑,距离黄河大堤十里地。
这是魏国复国以后,占据的最西边县城,也是距离秦国最近的县城。
三月十日,午时,阳光最好,二十万秦军横渡黄河。
渡河期间,水岸边十数骑魏兵立马观望,不敢近前。
在第一个秦军渡河后,拨马便逃。
这是临济守将,魏国相邦,兼任上将军的周市下达的命令——只观望,过黄河乃归。
背靠黄河,埋锅造饭,斥候先行。
二十万秦军在黄河岸边停驻休憩一个时辰,日头西移而不落,大军启程。
半个时辰后,临济古城外,二十万秦军,列阵以待。
领前军,为先锋,誓要一战雪耻的李信策马在军阵之中,手中拿着一个双筒望远镜,认真观察临济城墙。
墙色为黄,高有三丈多,上面满是新土的痕迹。
城头上,每五步便有一士卒,每个垛口都有弩。
临济县城本来的城墙不到一丈,从魏国举大旗复国到现在,不过一月时间,硬是被上修两丈。
三丈城墙九米高,兵力和器械也都拉满,这样的配置,已经不输给小国都城了。
从渡黄河时魏军没有阻击,再到临济城这波史诗级加强,李信做出判断。
魏军是要决定死守不出了。
他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