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成蟜的设想中,变法成功,民众手中有钱了。请不起乳娘,但能买得起牛奶、羊奶的时候,才是奶瓶问世的时候。
煮沸杀菌倒入奶瓶,让婴幼儿自己抱着奶瓶喝,比用勺子喂好一点点。
又吃了一会,始皇帝突然问道:
“你觉得那竖子怎么样?为王可乎?”
王翦一脸慌张,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告罪一声,猫腰去捡。
“捡它做甚!”
始皇帝一脸不耐烦。
“装一辈子了,不累?从伐楚开始就装,朕在你王翦眼里,疑心如此之重乎?”
大秦战神神情尴尬,老脸有些挂不住。
心照不宣的事,陛下你怎能说出来呢?
“将军就该直来直往,有甚说甚。个个皆跟朕演戏,没一个讲真话的,是优伶还是将军?”
提到讲真话,始皇帝便想起了刚离世不久,披甲闯宫,敢骂他鸟人的蒙骜。
沉默片刻,摆了摆手。
“罢了,你不必说了,朕不想听。吃过这顿饭食你便走罢,你的领地朕也不去了,免得你再多想。只要不闹出造反,一切皆你做主,朕甚都不管。”
王翦愣住了。
离开咸阳也就一年的时间,他却有些认不得眼前人了。
“乏了,你慢吃。”
将小王离放在桌案旁,始皇帝放筷离席。
王翦抱起孙儿,望着明明是个袋子的奶瓶,急步追了出去。
始皇帝东巡可没带公子,公主,奶瓶这无用物事,分明是给他孙儿王离准备的!
老将拦在始皇帝面前,神色羞愧,不知说什么是好。
始皇帝面无表情,但是脚步却是站住了。
“你王翦这么聪明的人,听不出朕乏了是借口乎?朕不想见你,你出来做甚?”
王翦举起孙儿。
“离儿离了陛下,哭闹不止。”
掌指用力,小王离感觉到疼痛,一把将奶瓶丢在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小身子用力扭着想挣脱魔爪。
嬴政一把抢过,抱在怀中慢摇哄着,看出王翦暗中作祟,剐了王翦一眼。
“你也配为大父?”
王翦讪笑着,弯下这辈子都没矮过的腰身,探身引着始皇帝入室。
始皇帝闻言无动于衷,冷漠以待。
老将低着头。
“翦在东海,陛下在咸阳,这是翦与陛下的最后一面了。陛下看在此份上,莫要与翦一般见识,可乎?”
始皇帝默然。
这次东巡完毕,他或许还会巡行,但应该不会来东海这边了。
兰陵县城的事过了半个月,依然没有叛逆扬言造反,诛他而又快,可见齐地这块很安稳,不需要他再来镇压。
这些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渐渐都逝去了。
不是生离,就是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