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君上!”
里三层,外四层,共计七十四位农民,混混齐声恭喝。一个人的声音不如何大,可七十四不大的声音加在一起,比骑着黑虎,生儿雷声的财神爷声音还要响亮。
刘季口齿生津,用力咽了下去,喉头抖动。
行了,这下不用怀疑了。
眼前这位一身贵气比当年惊鸿一瞥的信陵君还要逼死人的长安君,就是外面这七层围堵的幕后主使。
刘季腿脚发抖,面对眼前真皇弟伸出来的手掌不知所措。
升斗小民见到大人物都是这般模样,不是真害怕眼前人本身,是害怕眼前人能随时拿走自己的一切。
沛县文事三把手,主吏掾萧何大气不敢出,他是想给刘三解围的。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虽说他是被刘三强拉过来,但二人一同携行是不争的事实。若是刘三倒了大霉,他萧何就能没事?
平素最爱读书的萧大人很清楚,不可能的事嘛。
过往看过关于见面礼节的竹简,重新在萧何脑海尽数展开。
头一本书是《周礼,讲了揖礼六分——天揖、时揖、土揖、长揖、特揖、旅揖。
第二本书叫《论语,讲了鞠躬——入公门,鞠躬如也。
往后的书就没有名目了,都是一些散佚、闲篇,乱世屁都不值的崩坏之礼——拱手、颔首、摆臂等。
可萧何瞪大眼睛从头看到尾,也没有看到哪个见面礼是伸手形式。
没翻到,萧何不敢妄动,怕死。
礼节出错,后果很严重。
春秋年间,郑,宋交战。
郑国带兵的将领是公子归生,宋国带兵的将领是华元。开战前,华元杀羊犒赏兵士,他的车夫羊斟没有吃到羊羹。
两军战斗刚刚开始,羊斟就赶着车跑到了敌方郑国军中,并说:
“前天的羊是你做主,今天的车是我做主。”
由于只身进入郑军,华元成为郑国俘虏。宋军没有了主帅,被郑国打败。
副统帅乐吕战死,二百多人当了俘虏,有一百多个战死的人被割去了耳朵,宋国还损失了战车四百六十辆。
直到战国年间,攻伐不断,马蹄、战车才把这些繁礼踩踏,碾压到尘埃中。
如今天下一统,这些本已死去的礼节又卷土重来。
关中那边不是不重礼节,怎么会多了个伸手礼?
正当萧何叫苦不堪,不知如何是好的光景,身旁传来“噗通”重响。
只见刘季双膝着地,一脸惶恐之色,右手一把掌狠狠抽在右脸。右脸通红,右嘴角立刻见血!
“小人嘴贱!小人嘴贱!长安君大人有大量,就把小人当个屁放了罢!”
话没说完,左手又是甩起,奔着左脸去。
嬴成蟜捉住刘季左手腕,一用力,硬将刘季从地上拔了起来。
“请你吃顿饭,看把你吓得。”
刘季脸色煞白,不住摇头。
“小人哪配和大人同桌而食。”
嬴成蟜轻笑一声,松开刘季手腕。
“你不跟本君在这吃,那本君随你去刘老太公家去吃。”
刘季眼中惊恐一闪而过,苦笑一声,揉着肿起来的右脸。
“早知如此,就不打的这么重了。”
嬴成蟜叫七十四个农民,混混入内,要店内瑟瑟发抖的掌柜,伙计不要害怕,上酒菜便好。
掌柜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颤颤巍巍地摸出腰间还没捂热的一金,说什么都要还给嬴成蟜。
这哪是饭钱啊,分明是买命钱!
嬴成蟜呵呵笑着,一边称赞烈焰是好酒,一边收下。
不把这一金收回来,眼见这掌柜,伙计连菜都上不了了,走的时候再留下就是了。
原本空旷的食肆瞬间爆满,正常坐两人的长凳上坐了四人,就这还有人没地方坐,只能站着吃。
掌柜出食肆挂上打烊牌,内心惊慌万分,却没有逃跑报官。
这事要是官府能管,萧大人也不会在食肆内了。
嬴成蟜这一桌原本只有他和赵公明两人,加了八个人,一下子变成了十个。
但人数多了,气氛反而降了,还没有他和赵公明两个人吃喝闲聊热闹。
除了嬴成蟜,鬼谷子王诩,财神爷赵公明,桌上哪个人都是大气也不敢喘,噤若寒蝉。
不仅是他们。
坐在食肆内的七十四人也没有一人说话,沉默着喝酒吃肉,就像在演一部默片似的。
嬴成蟜浑若无觉,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身旁坐着的鬼谷子。
“你那徒弟呢?怎么没来?”
鬼谷子笑道:
“不成器,被我打发走了。”
嬴成蟜也没再细问下去,拿起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