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哪边都不想站。
始皇帝治国向来唯法而已,当下自然不会给予好脸色。
微怒道:“荒谬至极!”
姚贾轻笑道:“贾以为陛下所言是极,周礼早应作古。”
伏生才反应过来姚贾是以退为进,脸色一变就要言说。
但以一张嘴赢来了上卿之位,赢来了贵族身份的大名姚贾可不是刚才嘴笨地小世界主。一口气没歇完便继续言说,不给伏生留半点说话余地。
“周礼周制不适秦,与何人所说无关,乃事实也。周以礼治国而亡,秦以法治国而亡周。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此三者以贾观之皆不适秦……”
大名的长篇大论刚起个头。
始皇帝出言断之。
“盖聂。”
“臣在。”
姚贾心有不详之感,对视着始皇帝那存有戏谑的眼神,凉意骤生。
“草诏:罢姚贾上卿之位。”
姚贾打了一个哆嗦,腿脚退后一步,险些摔倒。
群臣俱惊!
看着始皇帝那没什么感情的眼眸,他们这才想起来,始皇帝的外号,叫做暴君!
能在咸阳殿外斩朝臣,剁四肢暴晒于庭院,让群臣尽览之的暴君!
秦国除了廷尉,奉常九个上卿有实职以外,其余上卿皆是每年绩效没有考核的虚职。
但在待遇方面,上卿和九卿,两相相比分毫不差,年俸两千石,拿的是秦国最高俸禄。
能做到上卿之位的,都是对秦有大功,于秦国绝对的高层人选。
姚贾这上卿之位,是离间六国不使其合纵攻秦,带韩非自韩归秦等数次大功,舍生忘死得来的。
但被罢免的却是如此容易,容易到姚贾觉得如在梦中。大名一时之间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说错!
“怎么不说了?”
始皇帝疑惑问道,虚手轻抬。
“继续。”
伏桉,执笔,草诏的盖聂行笔不停,完全按照始皇帝言语所述写下诏书,一字不改。
[公子走后,陛下杀气忽然重了许多……]
“臣,臣。”
姚贾说了两个“臣”字,额头冒出的细汗让这位当世名家最有名的大名言语磕磕绊绊,难以成句。
在不知道始皇帝到底为何发怒,为何会罢了自己上卿位之前,姚贾再不敢乱说话。
[还好吾不善言辞。]
方才站起来的小世家主,忽然万分庆幸说不过伏生。埋着脑袋,隐藏自身存在感。
[反对伏生非我先言,为何前人无事独我被罢位!不是此事,定有他事,吾所言与那人所言到底哪里不同?到底何处惹怒陛下?]
[书同文,车同归,行同伦……是书同文!时书同文!此乃已下诏令!陛下恶吾言其令!二十八名秦臣也是如此死之!吾怎忘之!]
心思剔透,最善观察的大名终究不是浪得虚名,很快便反应过来。
跪下俯首道:“臣失言也!唯车同轨,行同伦不合秦也!”
脑袋低下看不到始皇帝表情,姚贾便言语稍有停顿,以试猜测是否属实。
刚还想要反驳姚贾的伏生,等到了姚贾喘息契机,却是忘记了言说——这位大儒不怕被罢博士,怕儒家被禁儒生被坑。
没听到始皇帝言语,也没听到其他人打断。除了盖聂写字的沙沙声,便只有胸膛间的怦怦心跳。
姚贾知晓其猜测属实,急忙言道:“四方天下车不同,尔来已有五百年,其国间轨道早便定矣。使其尽彷秦车,其轨要尽数抹之,耗费人力物力甚巨,大秦无有余力也。
“行同伦亦是此理。各地民风不尽相同,秦人至齐多有身体潮湿,雨落季节于子时过后瘙痒。其间风俗民貌因地制宜最佳,若横加更正苦纷乱四起,不下战争之乱也。”
说完话,姚贾依旧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低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一番话语从各个角度来言说车同归,行同伦的弊端,有理有据,比先前小世家主说的好多了。
若是没有被罢上卿位这件事,姚贾还会攻击大儒伏生。名家辩论从来都是攻击性极强,以将人问的哑口无言为美。
其会说孔丘创儒是为恢复周礼,周为秦灭足证周礼不行。一个推崇失败王朝的学说,陛下有什么可以听的呢?
绝不会像现在这般安分守己。
“姚贾之名,名不虚传。”
最靠后的席位,忽有一苍老人声悠悠而起,以夸赞为始皇帝所恶的姚贾而起。
王绾身躯一颤,微抬首视始皇帝。
[陛下怎能忍其入朝堂!]
李斯忍住抬头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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