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所过,老人问了府中所有家丁,没有一人见过外人,就好像刚才的嬴成蟜是个透明人,亦或者刚才老人出现了幻觉。
老人想着今夜嬴成蟜入其府中,如入无人之境,又想到廷尉府门前三大世家堆积尸体。
两相对照下,其心中对嬴成蟜越发忌惮。
阴沉着脸,由侍女为其宽衣解带,其支开侍女,掀开锦被正要入睡。
忽然发现掀开的锦被下有一沓厚厚的,薄如蝉翼,从没见过的物事。
老人脸色越发难看,抄起这没见过的物事定睛看去,最上面的物事上有字:
此物叫纸,用完可去长安君府自取,算是今日不告而来的赔礼。】
“赔礼?天下哪有这样的赔礼!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老人扯下第一张纸,在手中团成一个团,低声怒吼。
“你是告诉泽你想杀泽随时可为乎?竖子!”
又是小声咒骂了几句,老人重重喘着粗气,将手中那张本来被揉成团,写着字的纸摊开放平,恢复如初。
但其上面那无数折痕,却是没有办法恢复原样。
老人很想把眼前这张纸撕成碎片,但端详良久,手抖了好久,最终颓然跌坐床中。
他不敢。
今夜,纲成君无眠。
…………
“你这娃儿怎敢闯下这么大的祸!”
现今嬴氏一族辈分最大的叔祖父踱着步,满脸烦躁地道。
大堂内,所有在嬴氏一族中话语权最大的嬴姓子弟齐聚,将嬴成蟜围成一圈。
“这次祸闯的太大了,没有人能容你,做事怎如此不周密?”
“除非发动兵变拉陛下下马,就算如此想恢复世家之心,也是千难万难。”
“三大世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你,要下此辣手,你就没考虑过后果?”
“……”
一众人等嘴中话语声不断,大多都是批判嬴成蟜做事不思后果。
嬴成蟜静静听着,眼见那蜡烛快燃烧到一半了,这边还是没有什么建设性建议。
遂开口道:“诸位听成蟜一言。”
这句话说完,老人们还是乱哄哄的,依旧在各说各话。
砰
惊雷在大堂内炸响,大堂刹那间鸦雀无声,老人们或是脸有怒色,或是脸色阴沉,都是恼怒地盯着举枪冲天的嬴成蟜。
这竖子竟对我们亮此等凶器?!
老人们在蜡祭晚宴上亲眼见识过手枪,是以对此并不陌生。
“成蟜来此,不是要诸位长辈为我嬴成蟜善后的。”
嬴成蟜放枪入怀。
“成蟜要诸位长辈上奏,废除奴隶制。”
叔祖父踱步到嬴成蟜身前。
“隶臣妾于秦国乃不可或缺之劳动力,于秦大有裨益。你要废除奴隶制,其缘由是什么?”
“没有缘由。”嬴成蟜正视叔祖父,道:“诸位长辈照做就是。”
渭阳君嬴傒皱眉道:“胡闹!这……”
“伯父,我听吕不韦曾言,其第一时间投奔的人是你。你嫌其是商人,连门都没有让其入内。阿父曾言,你得知吕不韦拜在阿父门下时,还说有辱王室。
“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阿父打败伯父,成为秦庄襄王。这足可见得,伯父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好。你对成蟜的好成蟜见得,但此非你驳成蟜言论之由也。”
为秦昭襄王嬴子楚大兄的嬴傒脸色越来越难看,其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嬴成蟜数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其他嬴氏一族的老人们脸色也很难看,嬴成蟜在说嬴傒,又何尝不是在指桑骂槐地说他们?
很快,老人们的脸色就变得特别难看了,因为嬴成蟜真的说起了他们。
“诸位长辈若是目光久远,眼光毒辣,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坐在王位之上拥抱这广阔天下才是。成蟜心意已决,诸位长辈不解可以,照做便是。不做的,莫怪成蟜将其逐出族谱。”
一众老人沉默,继而纷纷点头。
“诺。”
嬴氏一族的族谱,掌握在嬴成蟜手中,而不是始皇帝。
“那便多谢诸位长辈了。”
嬴成蟜冲所有人行了一礼节,然后迈着四方步走出大堂。
叔祖父望着嬴成蟜背影,一声长叹。
“成蟜今日,委实过分了些。”
嬴傒走到叔祖父身边,不爽地道。
“过分,这就过分了?若是陛下说要废除奴隶制,你敢找陛下要理由乎?”
叔祖父瞥了一眼嬴傒,沉声道。
“这……”
嬴傒语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