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呼哈哈!对,你可为王,你不为王!哈哈哈哈哈!”
甘罗捶打着地上干草,枯燥草丝飞舞空中,有十数根粘连在甘罗头发上,随着甘罗身子上下起伏也没有掉落。
甘罗如今这副模样,给个破碗就能扔到六国之外去做乞儿了,毫无破绽。
他浑无所觉,用力锤打,用力拍打着地上的那些干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比成为世家领袖那日时还要欢喜。
“世家和王位怎么比?你不是从身上割下了一大半肉,你是放弃了你整个人!就是圣人也做不到罢!哈哈哈哈哈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八个字还真不能放在你身上。你应该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这八个字,毕竟,王最大嘛!”
甘罗笑得岔了气,整个身体弓成一个虾米状躺在干草堆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就像是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虽然是牢房,但这里的条件却比绝大多数秦官家中都要好。
地上没有发霉发臭发潮的令人作呕气味,只有日超时间充裕将水分尽数晒干的干草清香气。
甘罗抓起一把干草塞入嘴里,堵住控制不住的笑意,不让笑声传出去。
好像是被干草扎到了嘴巴,舌头,口腔,牙齿。他的笑脸变得狰狞起来,双目圆睁好像夜叉修罗。
他的声音在这些干草缝隙穿出,有些咕哝,但足以让人听清。
“变法者,不得好死!”
他目中恨意上穿九天,下破九幽。
在那些杂乱的干草堆中,有一颗造型极差,表面不圆润,其色更是驳杂的琉璃珠静静躺在其中。
琉璃珠上,甘罗面容就像是一只恶鬼。
这只恶鬼心思细腻,九岁拜相。却没能发现嬴成蟜少拿了一颗琉璃珠,没能发现那最后一颗琉璃珠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
一路急行的嬴将闾带着数十蒙家所属部将,及五万大秦锐士,星夜兼程抵达上郡。
勒马急停,立在上郡门前,直面着这座大勤西北最重要的重镇,嬴将闾心中升起万丈豪情。
他一手持着马鞭,一手勒紧缰绳,望着这座比咸阳城要粗犷,简陋,通体不是青砖色而是黄土色的上郡。
脸上泛起的笑容由心而发,轻声道:“或许我会死在这里,死在那些匈奴狗的弓箭之下,死在那些匈奴狗的马蹄踩踏,但是。”
嬴将闾当啷在马匹两侧的脚跟轻磕马腹,战马驮着嬴将闾踢嗒前行。
“这是我的选择。嬴氏一族,没有死在暖床上的道理。”
嗖
一支羽箭自上郡城头砸在嬴将闾身前一丈地前。
这是警告,再前则死。
城头上,有嗓门天生奇大无比的传令兵朗声大喝,声音在旷野中狂野四散。
“来者通名!所为何来!”
嬴将闾一勒马缰,仰头望城楼,嗅着掺有黄沙,不同于咸阳森严,突出豪放无拘的上郡空气。
气沉丹田,暴喝道:“始皇帝三子嬴将闾!借路领封地!叫我大哥来!”
“三公子稍待!”
少顷,嬴扶苏身影在城门楼上一闪而现。
卡卡卡
上郡南门大开。
始皇帝帝一年。
十月十二。
三公子嬴将闾率五万锐士抵上郡,与太子嬴扶苏相见,两兄弟言谈甚欢。
……
韩地,世家尽皆被清除一空,这里迎来一小段民众当家做主的时间。
在朝堂没有指派新的郡守,郡丞,郡尉,县令,县丞,县尉的情况下,这里的一切暂由打着长安君旗号的一众吕氏商会接管。
韩地本来虽然有旱灾,但是这旱灾依靠世家们之前贮存的粮食完全可以撑下去。
这场暴乱之前,韩地经济,政治都处于一个很平衡的状态,没有什么短板。
所以在吕氏商会接手韩地,尽发粮食之后,韩地恢复地很快。
没到一个月妓院就重新开门,隶妾,妓女们摇曳着身躯重新揽客。
一个地区发展的好不好,看当地娱乐业最能体现,因为娱乐属于非必需品,是消遣时间寻找快乐的。
娱乐业好,那地区发展就好,不然饭都吃不饱的民众哪里有闲心奉献子孙后代。
就算有那个心思,身体也不支持,分毛没有的空兜也不支持。
在这恢复的日子里,有薄如蝉翼的纸张在韩地疯传,上书文字不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些纸张分为两种,有些是绿色的,有些是黄色的。
以韩地为中心点,天南海北皆有分号的吕氏商会除了函谷关内没有吕氏商会马车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