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
两个宦官,只有一个年轻的快速回了始皇帝。
另一个年长些的宦官是随始皇帝很久的老人。
他低着头,拱着手,焦急地劝说道:“陛下已批阅了一石奏章,不可再批阅了,陛下要保重圣体啊!”
“聒噪!蒙公到来最少还要一炷香时间,朕就干等着乎?速取奏章来。”
咸阳宫很大。
从咸阳宫宫门,以常人脚程跑到章台宫,要二十多分钟,也就是一刻钟加半盏茶的时间。
夜间郎官们巡逻,在咸阳宫行走时不时要对暗号口令,这时间拖得就更久了。
蒙骜肯定不能被章邯带着飞,所以始皇帝才说蒙骜会一炷香到,喝酒是半个小时。
年长宦官单膝跪地,声音中隐有哭腔。
“陛下积劳成疾,夏太医千叮万嘱,要陛下多加休息。陛下每日睡得还是比我还少,如此下去,就是吃再多药,陛下身体也恢复不来啊。”
“要你去你就去,算了,你。”
始皇帝随意又指了一个宦官,打算叫这个宦官随年轻宦官去搬奏章。
“陛下,小人去。”
年长宦官见始皇帝心意已决,只能是抹着眼泪,随年轻宦官去搬奏章。
始皇帝在桌桉前刚坐下,盖聂走到始皇帝身前,始皇帝疑惑抬头。
“请陛下伸手。”
“作甚?”
“诊脉。”
“你除了会剑术,还会看病?”
“医武不分家。”
始皇帝疑惑着伸出手,盖聂并拢双指,将两根手指第二关节搭在始皇帝手腕间。
始皇帝看着手腕上的剑指,好笑地道:“你这也是诊脉?”
医者都是用三根手指指尖放在手腕,感受数根脉络跳动强弱,断病言疾。
始皇帝从来没见过像盖聂这种诊脉方式。
盖聂确实不会看病。
让他感受脉络跳动,他能感受到是肯定的,但他根本说不出脉络如此跳动是什么病症。
但医武不分家这句话也不是空话。
武功高强者,奇经八脉无不打通,以便内力畅通无阻。
如此强者,就可通过内力探知他人身体。
比如盖聂,就能通过剑气,检查始皇帝身体中,有无气血淤堵之处。
若肩胛骨淤堵,那就可能是肩周炎。
盖聂专心感受剑气,没有应始皇帝调笑。
当他二指脱离始皇帝手腕时,深深地看了一眼始皇帝胸部。
“陛下肺,心,有淤结。再这样下去,陛下活不过二十年。”
始皇帝澹然地收回手,笑了笑:“你倒是未骗朕,还真能看出些。你夏无且说的仅多了两年,他说朕只有十八年寿。”
盖聂还要再说些什么,两个宦官抬着一石奏章进来了。
始皇帝摆摆手不让盖聂说下去,指了指奏章要盖聂去取。
盖聂就不说了,默默取奏章,翻奏章。
如此听话的盖聂,让始皇帝有些诧异。
他抬眼看了盖聂一眼,却难以透过那张面瘫脸,看到盖聂的心在想什么。
一炷香后。
老将披甲执剑,来到了章台宫门前。
章台宫宫门大开,始皇帝走出章台宫,扶着蒙骜手臂,亲迎蒙骜入内。
未让蒙骜卸甲。
未收蒙骜之剑。
“盖聂,章邯留下,其余人都出去。”
在始皇帝记忆中,自十年前那场蕲年宫之变后,蒙骜就赋闲在家,没有穿过战甲。
是以今日第一眼看到蒙骜披着战甲,手中拿着秦剑。
始皇帝就知道,蒙骜这次入宫,定有非同小可的大事。
披甲执剑。
只为杀人。
杀什么人,需要夜闯咸阳宫?
始皇帝心头阴翳,不详预感笼罩心头。
是以带蒙骜入章台宫第一件事,就是屏退左右。
始皇帝神态认真,严肃。
请蒙骜在其身前落座,两人中间隔着的是堆放奏章的桌桉。
“蒙公今夜入宫,所为何事。”
蒙骜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奏章,以及没有干涸的砚台,脸上怒色去了许多。
老将摘下腰间宝剑,搁放在桌桉上。
带着剑鞘的宝剑落在桌桉上,起了一声闷响。
蒙骜这一下虽然没有刻意重放,但他也没有刻意轻放。
不管他怎么放,在始皇帝面前有放剑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敬。
始皇帝神色没有变动,没有说话,他在等蒙骜开口。
“陛下是不是忘了,陛下的王位,是谁为陛下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