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一己之私也!”
嬴扶苏对始皇帝这番奏答,前面还有些缓慢,有些不自然。
随着话语增多,越往后,其言语越是迅速,越是流利。
“昔日长平之战,武安君白起坑杀赵卒四十万,是为削赵国力,以备攻赵夺地也。今日陛下坑杀咸阳儒生,是为削秦国力,自取灭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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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言耸听!朕又未坑杀秦国儒生,只咸阳一城之地,何以蔓至全国?你不过是想救儒家,以为朕不知乎?”
“全国禁儒学,此与坑杀全国儒生何异?断人师承如焚人祠堂,都为不共戴天之仇也。陛下对儒家行此举,不啻于灭六国也。然灭六国秦可扩地增人,行数百年未有之一统也。纵六国灰尽至今未灭,依旧弊大于利。扶苏实是不懂,陛下禁儒,除收获天下儒生之敌视,内心之畅快,还能获得何物?”
“三两书生之言,朕又有何惧邪?”
“六国谋求复国之余孽,陛下惧之乎?”
“阴沟之鼠耳。”
“然此阴沟之鼠数量繁多,令秦国各地,动荡不休,令陛下难以早寐也。天下儒生数目繁多,六国谋求复国之余孽数目远远不及。陛下纵是无所畏惧,然为一时意气,而令秦生比六国余孽之乱更大灾难,值否?”
玄鸟殿内,只听得嬴扶苏朗朗之音。
今日嬴扶苏不引经据典,借古喻今。
也不说什么道德仁义,更不来什么以死相逼。
他带着师命被夺的怨气,怒意,以强硬口吻说教着始皇帝,说得始皇帝反驳越说越少。
长公子今日所言尽从利益出发,句句在理,言辞未有一句不在“利”字,此不该是长公子之言也。
看长公子身上遍布血迹,定是杀了不少人。看来陛下对儒家之举措早有预谋,着人看管长公子,长公子闯出来也。
这一番言论定是有他人指点,专为救儒家而教长公子……
群臣与相熟之人互换眼色,对嬴扶苏如此巨大转变都很是陌生,纷纷猜测原因。
但因为嬴成蟜禁足嬴扶苏于大郑宫一事,被始皇帝严令封口,群臣尽皆不知。
在他们记忆里,上一次嬴扶苏的论述,还是要始皇帝释放天下所有刑徒,是彻彻底底的儒家言论。
这次再度言说,却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开始言法家的功利论。
按照常理,一个人前后变化怎能如此之大?就算是有了师命冲击也不至于如此才对。
因为信息差的缘故,让群臣对嬴扶苏的判断,大多走向了上述方向。
而知道嬴扶苏被禁足的蒙恬面上不动声色,却暗中握紧双拳,眼神熠熠。
长公子,类陛下少年时也!
蒙武对场中父子争论不如何感兴趣,扭头看向和皇后阿房坐在一起的嬴成蟜。
双手举樽。
遥遥一敬。
一饮而尽。
从始至终,嬴成蟜也没向这边瞥过一眼。
“阿父,你在敬谁?”蒙毅好奇看向蒙武举樽方向,道:“皇后乎?”
蒙武澹澹道:“长安君。”
蒙恬劝道:“阿父慎言。”
蒙武看了眼蒙恬,欣慰道:“蒙家有你,其势应不堕也。”
自斟一樽酒,蒙武一边起身,一边对蒙恬道:“你大父忠于秦国,毕生站于秦王一侧,方有大秦蒙家。你学了你大父七分,比你大父少了三分莽撞,多了三分精明。阿父也不好说这是福是祸,但总是比阿父强得多。你成长至今,蒙家有没有阿父,无关痛痒了。”
蒙恬抓住已完全起身,单手持樽的蒙武小腿,沉声道:“阿父慎行,私下拜见可乎。”
蒙武一手持樽,用空出来的手拍拍蒙恬肩膀,似是要把蒙家重担尽数拍在蒙恬身上一般。
“不可。”
蒙武震开蒙恬的手,大踏步向嬴成蟜所坐桌桉行去。
其人渐行渐远。
其声渐行渐稀。
“阿父慎一辈子了。”
“哥,不过是敬樽酒而已。长安君为大秦解决驰道所需,当得一敬,毅也去。”
蒙毅说着话,便去斟酒。
蒙恬一把按住蒙毅手臂,沉喝道:“休要胡闹!”
蒙毅看着蒙恬慎重,沉闷的表情,讪讪地缩回手。
道:“兄长不喜,毅不去便是。”
蒙恬眼看着其阿父距离嬴成蟜越来越近,心下越发不安。
这是敬酒?
不,这是站队!
阿父,你为何如此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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