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高屋建瓴,道尽了春秋战国五百余年的纷乱变化。
道尽了诸子百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其变无穷的根源。
李斯就如同一个跨越历史长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神明。
冷眼看着人类五百年来的发展历程,然后将这一切嘶声喊出。
这番话没有任何超出朝臣理解之外的言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朝臣都能清楚明白。
但也正因如此,才让朝臣震惊难言,一时肃静。
因为这番话一针见血,不,是针针见血,说的简直深刻到极点。
如果抛开斗争,抛开政见。
就李斯这一番话,百分之八十的文臣都想当众道一声“彩”字。
“彩!”
朝堂法家子弟尽皆大喝,雀跃难言。
朝臣门因为政见不同不便喝彩,他们却是不妨碍。
法家在朝堂有可能受到分封的就四个人廷尉李斯,廷尉正,廷尉左监,廷尉右监。
这四个人李斯挑起了郡县制的大梁,廷尉正和廷尉右监告病未来,廷尉左监下了大牢。
余下这些法生本就受不了分封,此刻自是紧跟李斯的步伐。
且因为法家这门学派自诞生以来就是为君主服务,所以对郡县制的接受天然便比其他学派要高得多。
“廷尉高见!”
“前贤圣人怎不想变?未到其时也!”
“槽粕留之,精华舍弃,廷尉所言甚是也!”
法生们兴高采烈,在全场静默的时间里尽情歌颂李斯,畅所欲言。
这几日李斯拉着他们一起研究郡县制,早已折服了他们。
说是共同参悟,实际情况却是李斯为师,他们为学生,教导他们何为郡县制。
其实刚才在百官群情汹涌攻击李斯的时候,这些法生们便奋起反击。
但任凭他们跳的再高,声音再大,怎敌得过满朝文武?
如今听得李斯一言惊四座,言论又是由浅延深得将群臣攻讦尽皆粉碎。
法生们全都出了一口恶气,像是炎炎夏日喝了一杯冰水般爽得受不了,也怪不得一个个都兴奋异常了。
简单来说,这段话和之前嬴成蟜与韩非相说的话一样,属于时代打击。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马后炮,事后诸葛亮便是这个意思。
这一刻,身上仿佛绽放万丈光芒的李斯傲视群雄,他知道这些朝臣的感受到底如何就和那日他在长安君府的感受是一样的。
李斯不留痕迹得向嬴成蟜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嬴成蟜也不留痕迹地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嬴成蟜赋予了李斯超越这个时代的眼光,眼界,李斯才能说出这么一番话。
但嬴成蟜自认,这番话要是让他来说,绝对说的没有李斯好。
嬴成蟜认为,自己不过是吃了穿越者的红利罢了。
如果他不是穿越者,他和李斯这些真的能言善辩,有强大文化底蕴的大佬相比,什么都不是。
不能再等下去了。
已经在赌桌上拍下性命,再无回头之路的胡人丞相再次登场。
“六国俱灭,未至一载。变与不变,除了因时制宜,亦要因地制宜。临近关中之地,如赵,韩等,陛下之锐兵强弩三日可达,不必分封,陛下治之即可。大者划郡小者划县,县归郡下,变分封为郡县可矣。”
“然齐,燕,楚地,距咸阳何止千里之遥?此改分封为郡县,初一贼起,初五请求出兵,便算我大秦锐士尽皆来去如风日行千里。赶到之日,贼人早已破城离去矣。”
“此等距离王幾甚远,政令不通达之地,正适分封,怎可为变而变?”
左丞相隗状说完,一群说不出来话的朝臣只听了个大概,大致知道隗状是在说分封不可废,一个个便扯着嗓子争先恐后。
“左相所言甚是,吾等附议!”
“此言大善,正该如此!”
“为变而变,本末倒置也!”
他们的呼声如长江江水滔滔不绝,论声势,可比那些法生们强太多了。
隗状听着这些声援,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暗叹口气。
较之前之声势,差了不止一半。
此等声势能压住李斯?
长安君坏我谋划,坏我性命也!
李斯冷笑一声。
上次朝会,便是这个问题,让他难以答出。
“破燕之时,燕王遣使报于陛下。愿奉秦国为宗主国,自称秦臣,只求保留宗庙社稷。愿为秦国守土开疆,岁岁纳贡。若有外敌入秦,内敌生乱,可率军勤王。”
“敢问左相,若行分封,我大秦灭燕之战死伤的儿郎,岂非白死?我有一策,可定乾坤。”
“修驰道,连同四极八荒。无论是兵出咸阳,还是边疆求援,往返三日即可。我大秦城池若三日可破,何制皆不能保秦!”
修驰道,通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