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绣兀自满心担忧,余冰如却不愿多说,便岔开话题道:“前辈还好吗,有没有问起莺妹?”
绣绣脸色一白,垂首嘤声道:“我没敢告诉老爷,而且老爷今晚好像有些疲倦,我出来时他已经休息了。”
余冰如稍稍放心,此时只听梁斌咳声道:“余姑娘请了,祁兄想问问你的意思,今晚便去我家休息如何?”
余冰如听梁斌恢复女声,也自莞尔道:“好意我们心领了,眼下天色已晚,恐怕不便叨扰。”
梁斌连忙道:“怎会叨扰,小女子今日承蒙两位相救,正不知该如何报答呢。况且我家刚好在附近,治剑馆却还有不少路程,如今既然天色已晚,两位便莫再推辞了吧。”
余冰如看梁斌如此盛情相邀,倒不好严词拒绝。这时绣绣也拉了拉她的衣角,怯生生的道:“余小姐,梁小姐家离城外近一些,咱们明天也能早点出城去找我家小姐呀。”
余冰如心中一动,终是点头道:“那便依梁小姐之意,只盼不要惊扰到你的家人才好。”
梁斌神情一舒,欠身福一福道:“余姑娘太客气了,小女子小字玉冰,家祖父便是御封厨神,名讳上福下宽。”
余冰如嗯声道:“果然如此,梁小姐名字里也有一个冰字,你我真是有缘呢。”
梁玉冰浅笑道:“小女子还有两位胞妹,小字玉清、玉洁,合在一起即为‘冰清玉洁’之意,却不是故意冲犯余姑娘。”
余冰如抿嘴一笑,慕云则打了个哈欠,接着满脸疲惫的道:“既然师姐答应了,那咱们还是赶快走吧,我可真是困了。”
余冰如白了慕云一眼,语带讥诮的道:“是么?我瞧你真的‘饿’了才对吧?”
慕云想到今日寿宴上品尝过的诸般美味佳肴,脸上发热之际心虚的干笑了两声。
梁玉冰也莞尔道:“小女子今早亲手做了四色糕点,祁兄若不嫌弃,待会儿便给你送去。”
慕云本来还想撑撑场面,喉中却不合时宜的发出咕的一声,眼见三女各自忍不住掩口胡卢,这份尴尬也不必再提了。
当下四人便来至长街对面的厨神府,梁玉冰又亲自安排了食宿,随后各自就寝不提。
或许真是“困了”的缘故,慕云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睁眼之际才发觉已是晨光熹微,屋外也隐约听得寒雀啁啾。
暗道惭愧间正待起身,却偏又有些舍不得那温暖的被窝。毕竟是富贵之家的客房,连被子盖起来都不一样,不但既绵软又暖和,其中还透着芬芳的气息。
配套的枕头里也沁出淡雅的茶香,至于枕巾被面上那精美的绣花纹样,显然也都出自行家妙手。
抬眼再看这张黄花梨木的架子床,三面挡板上都浮雕了花鸟图案,连顶板都镌刻了一幅十分雅致的岁寒三友图。
两边的丝绸绣帐垂挂于一双玉钩之内,甚至床下的承足都铺了一层精美的蜀锦。
慕云直看得眼花缭乱,闪念间竟想要掀起绣褥,瞧瞧这床板之上是否也绘制了纹样。
再转目又见一架靠墙而立的多宝格,格中青瓷白釉、书画典章应有尽有,错落排布更是颇见巧思。
窗前是鸡翅木的书案,象牙雕的笔架上挂了五六支上品竹毫,大理石的砚屏前摆了一只紫金的六角墨盒,一对白玉镇纸托了一方形似赑屃的古雅端砚,砚旁则放着一叠精致的薛涛笺。
再往书案旁看去,却是一张同样质地的梳妆台,中央一面稍稍仰置的琉璃大铜镜,台面上则摆着一只微微敞开的彩漆奁盒,隐约还能看到里面露出一角桃红色的口脂——?
慕云醒过神来,霎时直窘得面红耳热,昨晚迷迷糊糊的也没留意,敢情这竟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这下他哪还敢再逗留,忙不迭的钻出被窝,稍稍整备一番便急急夺门而出。
冬日的清晨寒意犹浓,慕云却仍觉得脸上发烧,打眼只见面前是一座别致的小院。
院中一方荷塘虽然已经结冰,旁边几株腊梅却正值黄花盛放,颇见傲雪欺霜的风情韵致。
慕云心有所感,当下便抖擞精神,用心演练了一趟拳脚。随后又乘兴来至冰面之上,以指作剑演练了一套剑法,飒飒剑风卷得那几株梅树飘飘摇摇,倒落下一阵暗香花雨。
这一番早课做罢,腹中又生出饥饿之感,慕云正不免有些自嘲,却忽听沙沙的脚步声隐约传来。
来人行走间步履虚浮,显然并无内功根基,看来多半是府中仆役前来洒扫。思忖间月洞门前人影已现,慕云顿觉眼前一亮。
但见来人身披紫貂裘,下着茜罗裙,腰围玉环绶,足蹬鲷鳞靴。一张白皙的鹅蛋脸透着过人的端庄,云鬟雾鬓之上珠翠琳琅,更展现出十足的华贵气象。
慕云端详片刻,忽见来人目光之中隐含羞意,自己也禁不住脸上一热,连忙抱拳为礼道:“梁小姐早。”
梁玉冰福了一福道:“祁兄早,不知祁兄昨晚可还住得习惯么?”
慕云讪讪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