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振梁一语既出,直把个邢稚莺惊得目瞪口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难掩心虚的道:“那人……只是一个寻常朋友,爷爷您……不必理会他。”
邢振梁面沉似水,语声清冷的道:“果然只是寻常朋友?那为何不禀报给我知晓?”
邢稚莺勉强镇定心神,却仍是结结巴巴的道:“孙儿……孙儿是觉得,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所以……所以不必……”
邢振梁隼目凝寒,鼻中沉哼一声道:“不算什么大事?神炉禁地何等紧要,若是外人有意混入刺探破坏,出了乱子你担当得起吗?”
邢稚莺大为局促,顿了顿方嘤声道:“爷爷明鉴,孙儿也是为了救人,不得已才带他前往神炉禁地,用九霄劫火帮他炼化体内的毒质,我们……真的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邢振梁冷冷一哂道:“你们去做什么我当然一清二楚,否则又岂容你们如此逍遥?前些日子诸事繁忙也就罢了,今天你却得给我原原本本解释清楚,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你又为什么将他带来驱毒?”
邢稚莺原本还道自己隐瞒得天衣无缝,此刻听罢却禁不住冷汗涔涔,满心惶惧之下嗫嚅着道:“是……其实那人是为了保护孙儿,才不慎中了恶贼的毒镖,所以孙儿才责无旁贷,只能尽心帮他驱毒。”
邢振梁听得一怔,随即不豫的道:“你这丫头一贯争强好胜,怎地又得罪了擅使毒镖的恶贼?”
邢稚莺暗呼冤枉,当下小心翼翼的道:“爷爷您还记得吧,月前咱们家遭了贼,就是那毒脚仙涂悍彪?”
邢振梁恍然一悟,却愈发皱眉道:“原来你跟涂悍彪打过照面,那为何不曾向我提起?”
邢稚莺俏脸泛红,垂首羞涩的道:“那是……那是因为当天晚上,孙儿不巧……正在……正在沐浴,所以……”
邢振梁登时哑然,摆摆手打断道:“好了,唉……你这丫头,丫头终归是丫头。所以便是那少年帮你打退了涂悍彪,而他自己却遭了涂悍彪的暗算?”
邢稚莺想到当晚的情形,一时之间更是面红似火,片刻方轻轻点头道:“是啊,孙儿那时……行动不便,若不是他仗义出手,只怕……只怕孙儿……”话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眉梢眼角皆是羞不自胜。
邢振梁冷眼旁观,却是沉着脸道:“‘仗义’出手是吗?此人深更半夜出现在你房里,又能是什么正经路数?甚至有可能他根本就是涂悍彪的同党,一搭一唱趁机向你卖好,由此便可见其险恶用心。”
邢稚莺哧了一跳,慌忙辩解道:“不是的!他……他只是因为囊中羞涩,万不得已才来咱们家酬些盘川,绝对不是涂悍彪的同党。”
邢振梁为之一哂道:“看我说什么来着,即便不是同党也是同行,此人夤夜潜入做贼,你却还要帮他遮掩,哼……真是不辨是非。”
邢稚莺脸上发烧,垂首低低的道:“他也是没法子嘛,何况爷爷您不是一向教导孙儿要轻利重义、锄强扶弱,像他就是……唔……”
话说到这儿她也觉出不对,邢振梁更加连连冷笑道:“好个‘轻利重义’,好个‘锄强扶弱’,莺丫头你这意思是他合该锄了咱们家来扶他自己了?”
邢稚莺闻言窘得作声不得,邢振梁却余怒未消的道:“此人是否与涂悍彪勾结且先不论,但只是因为盘川不济便入室行窃,这等恶行实在不容宽谅。”
邢稚莺大不以为然,张张嘴却是欲言又止,邢振梁见状语重心长的道:“莺丫头你年少无知,不晓得江湖上的鬼蜮伎俩,此人身份背景到底为何,你细细说来给爷爷参详。”
邢稚莺略一迟疑,终是讷讷的道:“他……他自称是昆仑派入室弟子,名叫……名叫祁学古。”
邢振梁登时错愕,随即哈哈一笑道:“那还有什么疑惑,此人冒名顶替,必定心怀不轨,少时捉了一审便知。”
邢稚莺面现苦笑,摇摇头道:“爷爷您错了,真正的祁学古就是他,余姐姐身边那个才是假的。”
邢振梁又是一愕,跟着怫然不悦的道:“荒唐!难道余姑娘连自家师弟都不认得,反而是你能分辨真假?”
邢稚莺看看无法,只好将夜审慕云之事和盘托出,邢振梁听得脸色数变,一时之间沉吟不语。
邢稚莺看邢振梁神色阴晴不定,忐忑之下又解释道:“孙儿也是看这位慕云大哥满怀诚挚,不想他一腔热望就此落空,所以才答应帮他暂时保密的。”
邢振梁想到今日开始锻造之前,慕云的确说到还有一件要事打算向他禀告,想必他要说的便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可如此一来阴差阳错,倒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心下暗自苦笑两声,邢振梁终是整整颜色道:“云儿的身份我自会向他求证,反而是你这丫头越大越没家教,女孩儿家深更半夜跑去男子宿处,你成何体统?”
邢稚莺也觉出不妥,当下红着脸道:“孙儿也是担心余姐姐不明真相,稀里糊涂受了人家的骗,所以脑袋一热,就没想那么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