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太子太忙,就稍作等待,反正以往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的。
“山东……”
朱厚照忽然出声,李、韩二人急忙微微躬身,竖耳细听,
“是杨廷和在那里吧?”
“回殿下,是的。”李东阳是内阁阁臣,这话由他来答合适些。
“他给本宫上奏疏了,形势不容乐观。”朱厚照放下了朱笔从书桉的后边儿出来。
其实治国很多时候不是金戈铁马、战场点兵。翻翻《明实录,大部分都是哪儿哪儿遭灾了,请求朝廷减免赋税之类的记录。
尤其明朝这个气候,寒冷的时候多、异常的时候多。
“上次户部筹措了二十万两白银,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不过冬天太冷,百姓即便能撑过去,肯定也冻坏了,体稍弱些,甚至就冻饿而亡。灾民太多,粮食太少,粥棚里的粥怎么也厚不起来。”
太子话愁绪极多。
为什么这些个大臣始终是支持太子,因为太子针对文臣一年就那么几次、几件事,大部分时候是很认真的治国的。所以真的闹起了情绪,谁敢不让着点儿?
李东阳和韩文听闻之后都高兴不起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殿下有十分的关心,大司徒亦尽力而为,眼下冬季已来,朝廷也算是拼尽了力量在赈济了。只希望殿下能在来年开春后,减免遭灾府县的钱粮,给百姓也喘息之机。”
朱厚照知道,这就是时代,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像前世那样,做到在大灾之时没有人饿肚子。
物资储备、物流运输、分发等等这些全都跟不上。
“还是先听听巡按御史怎么说吧。”朱厚照故意提起杨廷和是让他们知晓,山东的情况我有掌握,不要指望唬我。
不过他们这七八个人坐下来,大眼瞪小眼才忽然发现不对。
韩文偏头向着身边的户部属官轻声嘱咐了句:“去看看,为何巡按御史还不到。”
朱厚照也看了刘瑾一眼,老太监心领神会,“已经去传了旨了,奴婢这就去找。”
没办法,朱厚照只能再和这些人聊聊天把时间打发过去。
就是这今日的巡按御史怕是要吃板子了,哪怕到的慢,也没有让太子、阁臣等他那么久的道理。
更为夸张的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瑾带着那个之前去传旨的小太监直接跪了下来,大冬天的留着冷汗说:“殿下,那个……那个巡按御史他不在值房,奴婢们怎么也找不到他。”
朱厚照眉头一皱,要过年的时候,给他整这种幺蛾子。
明朝官员上班也是有时间要求的,一般都跟随唐宋为‘辰7到9点入酉17到19点出’,但刚刚刘瑾已经说了,现在是申时15到17点,衙门里就找不到人影了。
“额……”韩文和李东阳都有些尴尬,“殿下息怒,兴许是有些事情,让刘公公再去找一遍就是了。”
刘瑾心想,那么大冷的天儿,你怎么不去。
朱厚照了解不到这么细的历史,也难怪他有些意外。其实弘治年间……不要说在衙门坐值了,就是早朝都有官员缺席,这事儿也不是弘治造成的,从宣德年间就开始了。就是弘治皇帝脾气最好,所以熘号的人数也是历代最多。
当时也有人说弘治朝的早朝是“鸦朝”,就是缺席的官员太多,导致午门都没什么人,晨钟一响,把乌鸦的清梦给扰了,漫天飞的全是乌鸦。
其实也从侧面说明现在早朝已经成了一个礼仪性的东西,可惜弘治皇帝没有朱厚照这个后世人的视野,天天早朝、午朝搞得那么认真,也没什么用,国家还是像一盘散沙一样。
“宣毛……”朱厚照这里拖了个长音,
吓了李东阳一大跳,他急忙站起来,“殿下!”
“宣牟斌吧。”说了这话,太子想了想又嘱咐刘瑾,“顺便把张成田也叫来。另外,你出去后不准声张,你知道本宫的规矩,不是不让你卖人情,但今天不准卖人情。否则,我剥了你的皮!”
最后的这话有些严厉,每当太子这么说话,那就代表你最好老实些,或者试试脖子是不是够硬。所以刘瑾也心一抖,“奴婢哪里敢,这就去按殿下的旨意宣人。”
太子忽然发作,殿里的臣子们也有些异动,互相之间不知在低声讨论些什么。但朱厚照则闭目养神,并说道:“其余人都原地闲坐,没有本宫的命令,不准离开!”
只是上班迟到早退,这种事当然不至于杀人,但朱厚照却也要治治他们,要一步步解构这些个读圣贤书出身的‘君子’们的道德形象。
好在牟斌和张成田没有叫朱厚照等太久。
过来之后,两个人直接跪下。
“臣牟斌,草民张成田参见殿下!”
朱厚照也不废话,吩咐说:“牟指挥,你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做起来也容易些,所以本宫想来想去还是占用你一点时间。”
“殿下言重,只管吩咐就好,臣必赴汤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