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的亲人又一次绝望的陈惬现在特别渴望得到小弟的理解与支持,这也是他愿意告知他真相的原因之一。
“她与民争利,搜刮民脂民膏,朕都可以容她。甚至她杀人越货,灭了人家满门,朕看在先帝临终嘱托的份上,依然可以安顿好陶家遗孤,不追究于她。可她做得太过了……”
“插手运往前线的粮草物资,以次充好,以少报多。你可知咱们忠王皇叔到底是如何战死的?”陈惬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当这个皇帝,边境几城还能好好攥在手里,没有败了祖宗留下的基业,全是忠王一条命换来的。
可是前线的忠王呢?本来踞守奉天,只要熬到敌人没了粮草,便可不战而驱人之兵,但朝里有人容不得,而这群容不得的人里,父皇就是头一个!
子不言父过,况且他这个父还不是普通的父,做儿子的更不能说他一句不好。
原来皇室里真的没有亲情。
陈惬只是猜忌了安王多年,到底没下过狠手,但是父皇……
父皇病了的时候,忠王还正是好日子,一个江河日下、缠绵病榻的帝王,身边出了位骁勇善战、力挽狂澜的幼弟,他如何睡得着觉?
彼时国家有难,外族犯边,他没得选,必须得用忠王当将,去稳定人心军心,打几场胜仗,救下些百姓,让他们感恩皇恩浩荡。
等到奉天稳定了,剩下的几座小城早已被屠戮殆尽,无论最终战场的走向在何方,京城都不会有被铁蹄践踏的危险时,他便开始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忠王拒不发兵夺城成了他明面上的罪。最绝的是,明面上一车车粮食送往边关,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一车车粮食里,有几车装的真的是米粮,其余的发霉变质都算好了,掺的沙子石子比粮食还多,他于心何忍?
缺吃少穿,空着肚子,衣不蔽体,这仗还如何打?
如果忠王兵败回朝,父皇会找个借口咔嚓了他,如果忠王侥幸获胜,回来也免不得被清算一场。
可父皇不知的是,他下手的同时,庆平与广陵王也没闲着,尤其是广陵王。
仗着自己身处江南,截下的米粮留做自用,趁机征兵十万,秘密屯积铁器,甚至与江南的官员狼狈为奸,加了赋税!
风调雨顺的江南,居然发生了饿殍遍野,十室九空的惨剧!
然而父皇盯着内斗,压根不知他的远房亲戚在江南干了什么,盲目相信今年江南遭了水灾,大面积减产,甚至还拨了赈灾银下去。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陈惬只能盲猜自己这位皇叔是个聪明人,他很明白皇帝老哥的想法,更清楚自己的处境,然后他选择了死亡,只为了给自己的妻子与孩子一条生路。
异位而处,陈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忠王叔这样的地步。
凭什么天下人负了我,我却要救这天下?
凭什么我死了只余马革裹尸,女儿得个有名无实的封号,他的子孙继续高高在上?
凭什么身为皇族后裔,便要在乎祖宗传下来的江山,便要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那河山可曾归属于我?那河山可会传与我儿?
凭什么啊?
忠臣喋血,老皇帝高枕无忧,自此,大周得以拥有更多歌舞升平的日子,唯一需要遗忘的,可能就是一个小小的忠王罢了。
二十年过去,朝中还有几人记得忠王?那座府邸倒是还在,只可惜人去屋空,王妃生下的遗腹子是个女儿。
陈惬根本不敢想,如果当初王妃生的是个儿子,是不是早在这二十年间,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夭亡了?
父皇的手自然得是干净的,但身为一个帝王,唯一不缺的就是给他卖命的人。前仆后继,连绵不绝。
在陈惬将二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惨剧一幕幕拼凑起来,得到了最终的真相后,他的三观都崩了,父皇曾经高大上的各种形象更是崩得连渣都不剩。
陈慎怔怔地听完,怔怔地望着大哥。
“唉!”陈惬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我兄弟,绝不会到这一步。”他似是在保证,又似只是说给自己听,至于陈慎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那朝阳,她到底是谁的人?又为何非要害了我母妃?”这才是陈慎最关心的事,二十年前的旧事,他当时还小,对忠王本身就印象不深,虽然现在听说心里肯定是发凉的。
“她是广陵王的人,三年前跟着广陵王的一个儿子进的京,后来二嫁,对象就是平王府庄子上的佃户。那佃户三十多没娶上婆娘,自然不挑她还带着个姑娘,欢欢喜喜地迎了她们母女入门,结果不到七个月,那佃户一病没了。”
“这其中到底是巧合,还是她有意为之,现下还不知道。”
“她为何要在平王府的庄子上停留?”
“为了便于与庆平联系,互相传递消息,而直接去庆平长公主府,万一事发,很容易牵连她背后的主子,这才借了平王府打掩护。”
“做为宗室成员,平王多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