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秦太医出事当天,其实并非该他当值,当值的太医家中娇妻难产,他焦急之下,寻了秦太医替班。
谁也没想到,一次极其普通的替班,就变成了替死。
庆平公主彼时二十出头,出宫开府已有几年,宫中一直有小道消息流传,说她恃宠而骄,草菅人命,穷奢极欲,目中无人。
这本与太医无关,治好病,救了命,安安稳稳保太平才是太医该考虑的事,至于后宫之中,无论妃嫔之间,还是龙子凤孙之间,再怎么争斗,皇帝都是不会允许能握住他们命脉的太医多掺和的。
秦太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小心谨慎了半辈子了,最后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个已经出嫁的公主给坑出翔。不但自己身首异处,连带着一家老小齐遭殃。
大约是从小娇生惯养,庆平公主竟然仅仅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得了风寒,便宣了太医。秦太医恭恭敬敬地把了半天脉,都没摸出异常来,一时半会儿领会不到公主的意图,是想装病,还是就是矫情?
他最后也只得斟酌开口,说了些模棱两可的话:“公主贵体似有些热症,容下官开一副药,以做温补之用,或者下官开两副食疗方子吃吃。”
庆平公主无可无不可地微点了点头,让人带着秦太医下去开方,守着把药煎好了送来。
秦太医心中恼怒,这是把他当个药童用了,然而相比较公主之尊,他算个什么东西,生气没用,还得乖乖熬药。
等到他熬好了药,趁热端来给公主,还未来得及抬手敲门,就听到屋内传来两女子在说话的声音。
其中一个,是庆平公主,另一个,他听着熟悉,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谁。
“我家主子差奴婢来给公主请安,顺便问问,事情可办妥了?”
“我办事,你家主子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主子说了,毕竟是济南府,不在眼皮子底下,三十几条人命,悉数取了也就罢了,万一有漏网之鱼,又当如何?”
“又当如何?我是当朝公主,还斗不过两三家小小的商户?”
“放心吧,这个时辰,恐怕两家早已化成一片废墟了。”
“是,奴婢会回禀主子。主子说,上次的钱花完了,不知公主可方便。”
有杯盏碎裂声传来,庆平隐含着怒气道:“你家主子好大的胃口,一半都孝敬他了,竟是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居然还想要钱!”
“这钱来得容易吗?我担惊受怕,提心吊胆,你家主子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还贪得无厌!”
“公主息怒。我家主子也是为了将来,将来您当个无上光荣的长公主,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哼!做人莫要太贪心了。这是五万两,再多没有了。”
“公主殿下忒也小气,您这银钱流水无数,区区五万……”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长公主显然气急,又一个茶盏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门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
秦太医捧着一碗药,站在门口,脑袋嗡一下,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怎么就这么傻站着,把这番要命的对话听全了呢?
非礼勿听的道理不懂?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知道?
庆平见到他时,也是一愣,旋即就想起了被她打发下去煎药一事,心中也很懊恼自己蠢笨,怎么把他给忘了。
因事涉绝密,她将所有仆从都遣了下去,身边暗卫又全部放出去为她办事,如此,秦太医便轻轻松松站到了她的厅堂外。
绝不能放过他!但直接打杀肯定不行。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秦太医医治不利,故意差点害死庆平公主一事。
再之后,秦家抄家灭门,庆平公主的隐患消除。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秦三姑娘逃出生天,甚至在姚镜均的帮助下,去天牢里探了父亲一回,将这血书留了下来。
普普通通一个医疗事故的小案子,哪怕得罪的是皇家,皇帝也并未下令禁止探示,倒叫秦三姑娘钻了空子,最终这份证据辗转到了玉腰手上。
血书上写的很详尽,甚至还有与公主交谈的另一位女子的身份:曾经赵太妃在宫中时,身边的大宫女朝阳!
卧槽!
赵东笞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都在想,要不要杀了玉腰灭口。
“血书可还在?”赵东笞脸色不善,想问问这份要命的证据还留着呢没。
“在,我出来寻姚家人并未带在身上,此时应还放在风华居内。”玉腰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竟不知吗?”
“不知什么?”
“三天前,风华居突遭大火,已经被焚毁了。”连带着,带走了六人的性命,那老鸨已经被收押,便是东家恐怕也得脱层皮。
“什么?”玉腰惊呼出声。虽然她不喜为妓的生活,但老鸨并未苛待,姐妹之间也并无生死大仇,听闻惨剧,当然难过。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