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历七三四年,新历一四七年,九月初七。
陆然醒在一张香气四溢,建在水池之上的一张巨大圆床之上,而这个房间,居然是半露天的。
抬头一看,屋顶水汽氤氲,远处天空乌云层叠,这是一个阴雨天。
这是何处?
这第一个念头还未消,又听见一旁的花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
陆然猛地起身,只觉得身体变轻了许多,整个人几乎是飞出去的,一下将那人揪了起来,扔到大床前的一片空地之上。
那是个十二三岁的瘦弱男孩,头戴方巾,穿着长衫,腰间还挎着笔墨,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他一抬头,与陆然对视了一眼,吓了陆然一跳。
这孩子,黑发黑瞳,五官竟有七八分像是自己。
“你是谁?这又是何地?”陆然这才感觉到浑身都在隐隐作痛,尤其是头里面好似住着个打铁的铁匠,叮叮叮叮叮个不停。
孩子忽闪着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只是走错门了。”
“那这里是何处?”陆然当然知道他是在说谎,那故作淡定的表情,自己可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
“这里是小神仙的天字一号房。”孩子这下答得干脆。
“哦,那你是谁?是这里的小厮?”到这里,陆然才回想起之前,自己正是从小神仙冲了出去,要去追什么人。
“是是是,让我去看看客官的早膳准备好了没。”孩子,脑筋一转,连哄带骗,退了出去。
陆然没有去追他,很显然这是个凡人家的孩子,也许真的误入了此地,也许,他真的是个新来的小厮。
陆然坐在床边,快把脑中那铁匠想死了也没想出自己为何又回到了小神仙,好在没多时,诗南从另一个边门推门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坐着,第二轮复选就要开始了。”诗南扔过来一套窟零洞的道服,“快换上,师父说了,今天你要代表窟零洞出战,而且经过昨夜对你的诊治,你现在又欠了他一万超凡品的诊疗费和价值三颗满力丹的药费。”
陆然哦了一声,隐隐约约间又记起了他用了两对甲马……最后撞上了棵树。
看来又是洞察天君高超的医术救了他,也罢,既然是他的投资品,那活该他继续在自己身上投入。
陆然木然地换好衣服,跟着诗南从边门出去,那里作为人皮飞毯的北泉正在等待,时间紧迫,他们决定冒风险从小神仙直飞万环楼九十层。
陆然笑道:“辛苦北泉师兄了,不过我想如今再这样飞,应该也不会有人阻拦,昨夜我闹出如此动静,也并没见有人在身后追捕。”
说完,他连打了几个哈欠,贴着诗南那柔软的身子坐在飞毯之上,还搂了搂她的腰。
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一时心中觉得拥堵,就是想不起来。
飞毯人北泉哼了两声,扑腾了两下,嗖地一声飞走。
陆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阳台旁的墙壁上,开着许多红蔷薇,雨水浇过之后,更加娇艳。
微风吹来,红色飘动,陆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动了一动。
他终于忆起了徐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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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神仙去万环楼,用走的,怎么也得一个时辰以上,飞过去,则只须一时半刻。
人皮魔毯北泉也真不容易,哼哧哼哧爬上九十层,那有几个小小露台,就是给他们这种本教子弟留的后门。
经过比上次入场简单许多的检查,南诗带着陆然直奔九十层的中央会场。
与八十九层不同,九十层的会场,是个鹅蛋形的擂台般的设计。
主席台就悬在擂台之上,是个悬浮的玉座,像一艘白色扁舟,飘在一面黑水的湖面上。
而湖中心,是个小小的湖心亭,实则也是悬浮在半空,看样子,那应该是一个擂台。
“还好,师叔们还在念经,你快上去吧。”诗南指了指主席台对面另一艘“扁舟”,看样子,那正是第一场四十八名晋级者所在。
“那个……我要如何上去?”陆然望了望那所谓的玉座,足足有三四丈高。
“这就靠你自己了,那地方不知何人设置了法阵,没有晋级者号牌之人无法靠近,仙力也不能……”南诗话未说完,就看见陆然踩着几根不知哪变出来的树藤飞身去了那玉座之上。
“喂……你低调点啊。”举目望去,果然在那黑压压的场内,激起了不小的喧闹。
在那今日参赛者之中,同样如此。
“唉呀,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晚才来,原来是那个比赛前日大闹小神仙,还要菡芝仙子亲自陪玩的然路选手呀!”
“也是那个追鱼芙仙子追到城内鸡飞狗跳,城门都撞塌了半边的然路选手呀!”
“还是那个怎么追也追不上只好回小神仙天字一号房发泄了一宿的然后选手呀!”
奇奇怪怪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