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花街上因为追捕陆然,已经是人间惨剧,乱成一团。
一旁的“小神仙”中,则还是如常,欢乐的人继续欢乐,疗伤的人继续疗伤。
醉酒的人继续醉酒。
褚义赶跑了包间中原本那对野鸳鸯,一个人睡在巨大的楠木床上,四脚朝天,没有半点少女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在晒月亮的大老鼠。
“苦露”“海愁”“浮泡”“馀花”“不如”“细梦”“臭袅”“夏知”……
一一回味着今天喝的八种酒,想着自从换了这副身子,酒量大不如前,想着念着,陷入了一场大梦之中。
梦中他回到了三百年前的长英,回到了那个潮湿阴暗却是他最难以忘记的地方,那是一座坟场。
那晚的月亮很圆,像一面镜子,前方在打仗,今夜又多了几具新鲜尸体,褚义正埋头在啃食木棺,抬头透过地洞,忽然看见月亮中有两个人。
两名仙人,就着美食珍馐,在月亮中饮酒。
褚义看得呆住了,情不自禁走出了自己极少走出的洞穴,抬眼看着月亮上的人。
两位仙人推杯换盏,放歌纵情,豪饮狂醉,一人舞剑助兴,另一人就吹笛伴奏,好一对神仙朋友!
好不潇洒快意!
如银的月光洒在褚义的身上,自此,他觉得自己心中多了一个洞,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洞。
从此,每到深夜,只要月亮出现,他便出现,抬头仰望,久久跪地,沐浴在如银的月光下,他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壮,也一天比一天懂得了更多。
他就这样活了很久,久到战争结束了又起,久到了他在这个坟场认识的所有动物,都归于了泥土。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距离那一晚他看见仙人醉酒,已不知过了几个百年,那一晚月亮特别的亮,离自己也特别的近,好似一伸手,就可以将它拥入怀中。
可怕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了,褚义先是感觉到了一阵热浪,然后是闭眼也能看到的耀眼强光,有一个硕大的火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天而降,正好落在褚义的身上,将他整个身体彻底点燃……
褚义一身冷汗,惊醒过来。
迷蒙中胡乱在身上摸了一把,还好,只是个梦,自己现在是名少女,皮肤光滑得很。
他正要翻身再度睡过去,猛然抬头,惊叫出来声。
自己此刻,根本不在“小神仙”楼中的包厢,而是回到了那个坟场。
那一晚特别亮特别近的月亮,就挂在自己眼前。
月亮下,有个长相普通得你可能根本不会注意的男人。
可你不可能不去注意到他,因为他的眼睛如同星河,左手举着一把大伞,右手则托着那个巨热无比,连大地都烧裂了的火球。
褚义知道,这是这个男人的幻。
可这男人的幻,比最真实的过去还要真实。
“现在要找你,可是不容易。”男人先开口说话。
褚义立即伏地,先磕了三个响头:“求二教主恕罪!求二教主恕罪!”
“别白费心机了,就算隔壁有位环教的洞察天君,你以为他能洞察到我?就算他能,可他敢过来吗?”男人将那火球缩小,放在手中把玩,“再说你何罪之有呢?教内又没有派新的任务给你。”
褚义不敢起身,也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或是那枚他一直惧怕的火球,只是虔诚说道:“小妖这条命是属于乌教的,全凭三位教主调遣。”
“确实有个任务,要教派你。”男人手中的火球已经小如鸡蛋,五指轻轻一攥,火球化为一滩黑灰,接着他手一扬,黑色如雪的灰尘便飘满了整个天地。
褚义发现自己,连这灰烬都怕。
“这几日,你跟紧陆然,务必要助他在‘环天大醮’上,走得远一些,要保证他一定出现在总决选那日。”
“如有必要,牺牲你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男人将命令说出,手中的伞一收,面前那月亮也跟着灭掉了。
褚义在那哆哆嗦嗦了很久,直到他看到脚下那片土地又变回了床褥,才敢重新抬起了头。
窗外,依旧混乱,可是天上,却多了一轮原本并没有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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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亮升起之后,陆然才看到街上的乱象,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惨烈。
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灰衣人,对维持秩序或者是救助死伤都无动于衷,他们的目标,只有陆然和徐芙。
陆然,当然不可能躲在徐芙的身后,此时他树小姐在手,与徐芙背靠背,警戒着着随时会围捕上来的暗探们。
“他们为什么要追我?”此情此景,忽然让他想起自己初见回寰和可知子的那晚,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并肩作战,曾让自己好生羡慕,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也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应该就是你在闹市使用了法宝。”徐芙的脸依旧很红,好似也喝了不少酒,“在别的地方,用了也就用了,可这草花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