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大军追杀也会有诸多不便。
意识到这些后,李泰也不由得感慨西魏政局可真是暗流涌动,看似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睡觉怕是都得睁着一只眼。
西魏皇帝元宝炬那么桀骜刚强的一个人,到了西边也只能装孙子保命。宇文泰虽然霸府首领,但连儿子都不敢养在家里。这个长孙家同样地位崇高,但还是得预留后手、随时准备跑路。
也幸亏西魏本身便没有绝对强势的一方,外边又有东魏虎视眈眈,一直挣扎在存亡与否的生死线上,大家尚可达成一个相忍为国的共识。若不然,这么多方势力聚集在关中,简直就是养蛊啊,狗脑子都得打出来!
但同时,李泰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长孙家这座寺庙既然有此隐情,就算心里忿恨到极点,必然也不敢大肆声张、追究到底。
既然不巧让自己发现了这里,那就注定长孙家用不上这些保命钱了,李泰当然得笑纳下来。
他也想过,要不要把这笔财货当作证据呈交大行台、揭露长孙家藏有贰心,从而彻底扳倒长孙家、杜绝被其家疯狂报复的可能,但很快便打消了这个有点天真的念头。
宇文泰真的不知道长孙家心怀二意、或者相信长孙家不会背叛他?说到底只是迫于时势的抱团苟合,谁也不会拿出真心来交给他人!
眼下的情况就是,我们心里都知道彼此看对方不爽,但还得湖弄凑合着过日子。这层窗户纸一天不捅破,大家仍能同殿为臣。
可如果李泰真的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宇文泰就能一口吃下这些仍然忠于西魏皇室的政治势力?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提出问题的人,都是李伯山这小王八蛋自作主张的栽赃污蔑,咱们一直都是亲密无间的好战友!
东魏还有一个刚正不阿、勇于进谏的杜弼呢,高欢是怎么对他的?
李泰真要敢这么干,他觉得宇文泰虽不至于下手解决掉他,大几率会把他踢出霸府送进朝廷,让长孙家自己收拾。
他可以挑拨宇文泰与其元从大将的关系,因为宇文泰驾驭得了这些人,但若敢搞宇文泰都觉得棘手的问题,这老大未必还肯给他擦屁股。
为了朝廷、为了社稷,李泰都不能这么干,他就得含泪吞下这些物资财货。你们都是匡扶正道的社稷良左,只有我李伯山是一个手脚犯贱、到处惹事生非的小坏蛋!
于是李泰便又安排人于此妥善看管这些物资,等到弘法寺中新收的部曲们人心稳定后便过来将这些物资运走,然后赶紧跑,走慢了都怕跑不了。
当他返回弘法寺,将自己的想法跟柳敏稍作交代后,柳敏便又皱眉说道:“此事总该尽快归奏大行台……”
“事既仍在曲隐,绝不可具之于文!”
奏当然是要奏的,李泰可没有要为长孙家遮掩的交情和义务,但却绝不能留下书文证据。这些书文证据一旦留档或者泄露出去,长孙家就得跟他们不死不休,不搞死他们自己就不清白。
柳敏这个人心机阅历不乏,但视野所限,面对这种层次的勾心斗角,还是有点取舍难断。但对李泰还算信任,毕竟他是亲眼看着李泰进入台府极短时间便扶摇直上,深得大行台的欢心。
所以对于李泰的决定,尽管他一时间还有点想不明白,但也没有再做质疑。只是当李泰提议分赃的时候,他忙不迭摆手拒绝,实在不想因为贪此些许财货便与长孙家结怨更深。
李泰对此也不作勉强,柳敏就算不参与分赃,这个锅也得他们两个一起背。把人祖宗牌位都从佛堂撂出来了,还能奢望相逢一笑泯恩仇、去人家吃席?
尽管云阳县境中仍有乡豪余寇尚未完全扫清,但这些事情大可交付郡县官府去做,李泰即刻便下令部曲将两寺物货装车准备跑路。
他原本还想跟此境郡县扯皮一下,拿弘法寺这寺庙和地皮跟郡县官府换点劳务费,毕竟是他打下来的。
但长孙稚的儿子长孙子彦就统率一批禁军驻守于渭水北岸的高陵,快马加鞭到这里来也用不了两天。
李泰大阅的时候还搞得太子元钦挺没面子,真要被堵下来提熘到长安去,想想这些人会怎么炮制自己,那就太刺激了。
所以说做人得有个前后眼、不能太嚣张,人缘搞得太差,一个不巧就得一把还回去。反正这次跑路后,李泰最近几年都不打算去长安熘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