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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统大义去抨击赵贵作战不利,你坑我呢?

“妖紫之夺朱,已数年矣……”

面对若干惠的逼视,李泰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对西魏皇室的法统地位,若干惠这个武川老伙计可以讲,但他一个新附的降人不能直接讲,便只能代指淡化。

说完这一句,他又连忙讲下去:“恩亲罹祸,则更倍甚!子失所哺,母失所养,泣血维生,每思愈痛!虎牢之归、邙山此战,胜则海清河晏、骨肉合抱,此诚天授良时,信哉斯言!”

若干惠初听不甚明了,但在低头沉吟片刻后,脸色便蓦地一变,直从席中拍案而起,并拍掌赞叹道:“善、善!这真是大善至善的良言,此獠罪大、此獠真是罪大!”

见若干惠作此反应,李泰便也笑起来,明白自己是言中要害。

西魏、东魏都是霸府政权,无论哪一方过分强调皇权正义其实都是尴尬,会让真正掌权执政者坐立不安。若不强调皇权正统,又该强调什么?

这个问题,早有答案,魏晋之际同样皇权暗弱,所以大家不讲忠义、而讲人情,孝顺父母、兄友弟恭。那些魏晋名士们也都个顶个的孝顺,卷到丧心病狂。

这个道理,放在南北朝同样可行。北魏末年皇位屡屡更迭,大凡拓拔元氏宗属子弟,无论血脉远近,谁都能上去坐一坐,史书上一溜的元X元XX,乱得人头皮发麻,皇权之暗弱更甚魏晋百倍。

若斥责赵贵军败连累元魏大统难振,实在难以引起共情,更会让人避嫌不论。可若是从人情着眼,那就有力的多。

西魏之所创成,势力较之东魏本就弱小得多。也正因此,从掌权的宇文氏到下边一干武川勋贵们,多有亲人流落在东魏境内,至死不得相见。

更具体的情况,李泰倒是不清楚,但起码作为西魏上柱国之一的独孤信还有后来北周权臣宇文护,他们的至亲都流落东魏,有的甚至直到北齐灭亡才得以团聚。

本来高仲密以北豫州投靠,西魏邙山若胜,他们至亲便可相聚,可是因为赵贵的无能退兵,他们的亲人还要流落异国、不能团聚,这仇大不大?

至于说邙山之战西魏打胜后究竟能不能顺势灭了东魏,毕竟没发生,李泰哪里知道,你跟西魏那些骨肉分离、望眼欲穿的大臣争论去!

他只负责拱火,绝不负责论证。

“李郎不是凡人、不是凡人啊!我部下群众笔功若有你三分锋利,我也不会、不会……咳,如此心痛悲声,谁又不会情动?”

若干惠恨极赵贵,却又顾忌诸多而不敢发作,但李泰所提供的角度刁钻又狠辣,你独孤信不是要乡义保全吗?就是因为赵贵的军败,连累你父母妻儿仍然流落东州,你还能心平气和!

“入关以来,赵贵恃年齿、恃乡望,自矜傲慢,小觑旁人。所统左军,屡屡败绩……”

若干惠对赵贵的积怨由来已久,此前也只是年龄声望有差而一直隐忍,现在既因邙山之战被引爆,又被李泰一番话更作激发,情绪激动之下,便也不再顾忌,直在李泰面前吐露心扉。

“此徒是所谓乡义之败类、贼军之向导!”

李泰既要解救高仲密和此身的父亲李晓,就势必要与赵贵冲突,得罪在所难免,不妨得罪到底,言辞也变得刻薄起来。

“写上、写上,一字不要更改!”

若干惠几步冲到书案旁,震得衙堂里都嗡嗡响,一边叮嘱书吏,一边鼓励李泰:“继续、继续!”

李泰却不受若干惠的鼓动,得罪赵贵是在所难免,但并不意味他要得罪宇文泰,毕竟还要在关中立身生活。

西魏此战败的实在太惨,从宇文泰角度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维稳与快速恢复实力,却不是追究战败的责任。更何况此战由他亲自指挥督战,穷究战败的责任就是在打他的脸。

对赵贵的指控需要点到即止,接下来还是要用有限的篇幅把话兜回来:我可不是逞口舌之利,挑拨你的元从大将们内斗,而是要切切实实给你风雨飘摇的西魏政权指点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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