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随即目光落向了户部尚书夏原吉。
这夏原吉为人正直,朱棣是信任的,于是他道:“夏卿家对此人有印象吗?”
夏原吉道:“臣不知。”
朱棣:“”
朱棣沉吟着,随即道:“知道了。张安世暂除博士之位吧,这也是他的意思,其他的事,从长计议。”
解缙等人行礼,一一散去。
朱棣低着头,端坐着,久久不做声。
亦失哈低声道:“陛下,是否让锦衣卫”
朱棣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如果真查出一点什么来呢?”
亦失哈大惊,旋即明白了什么。
朱棣道:“终究是太年轻啊,年轻人气盛,不知轻重”
亦失哈干笑道:“陛下说的是,等过两年,成了亲,生了娃,也就好了。”
朱棣手搭在御案上:“有理,难得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的婚事,他这一次也算是劳苦功高,挣了不,教授出了一个好弟子,朕是不是要趁热打铁,赐他的婚,看他还如何躲。”
说罢,朱棣莞尔一笑。
不急
“朕反正不急,朕看看那徐辉祖急不急,朕让他来求朕。”
说着,方才的沉闷消散了许多,朱棣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心里盘算着那大舅哥被他驭服的模样。
岁末时节,天气愈寒。
长江滚滚,奔流而下。
此时一艘乌篷船,显得格外的起眼。
倒不是这船如何出众,实在是现在江面上绝大多数都是挂着黑旗的舰船,只有此船,却没有张挂任何旗蟠。
此船抵达了栖霞渡口。
旋即,一个和尚穿着僧衣下来,他的左右,是几个精壮的汉子抱手拱卫。
这和尚便是大名鼎鼎的姚广孝。
姚广孝现在住在寺庙之中,上朝穿官服,平日里只穿僧衣,他已经病了很久了,自打放榜,姚广孝立即开始生病,到了现在,也没见好。
不过他似乎清楚皇帝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有刻意地躲在病榻上成日叫苦,而是四处走亲访友,寄情于山林。
今日他抵达了渡口,在码头落地之后,便预备一路往栖霞寺去。
栖霞寺距离渡口,还有一段路程,而栖霞寺的方丈,和他也算有一些交情,今日趁此机会前去拜访,相互讨教一番。
“先生,车马已备好了,只是上山怕也需一个多时辰,先生不妨在此就近歇歇脚,待会儿再登山入寺。”
姚广孝听了护卫的话,含笑道:“这样最是妥当。”
说罢,四顾左右,口里道:“栖霞渡口,贫僧已有一年未来了,此处的码头倒是比从前热闹了许多。”
姚广孝下了码头,见这儿不少的劳力在寒冬之中拖着石料,又见远处,商铺林立。
他恍然之间,似乎对这里有些陌生。
他忍不住道:“这里是栖霞渡口?”
护卫道:“是栖霞渡口,准没有错的。”
说着,便安排了姚广孝至一处客栈,教客栈的伙计预备素食。
又有护卫将伙计拉到一边去,低声吩咐道:“我家主人,可不是寻常人,他乃方外之人,不擅荤腥,待会儿若有食客吃肉,教他们离远一些。”
那伙计还未应下。
谁料这些话,被姚广孝听了去,姚广孝脸色一沉,道:“他们吃他们的肉,有贫僧何干?小二,伱不必听他饶舌,自管做你的买卖,贫僧乃和尚,不是强盗,强盗才管别人的事。”
小二应了,忙是去通知后厨预备斋饭。
姚广孝端坐,却发现这客栈里头,有些不同寻常,以往客栈里吃饭的,多是客商或者是读书人,可在这客栈里,竟有不少是泥脚汉子,有的只穿草鞋,有的也携家带口,不过肤色大多黝黑,一身短装。
可这里的生意居然出奇的好,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少,食客们倒是很计较食物的价格,掰掰扯扯的与小二一个个对账。
姚广孝依旧端坐,人似入定的状态,似乎不太管外头的吵闹。
护卫们在隔壁桌坐下,不过很快,姚广孝本是一人一桌,却见一个汉子牵着自家的女儿,因这里客满,竟直接坐在了姚广孝对面的空位上,与姚广孝同桌。
这一下子,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观察姚广孝,见姚广孝无动于衷,悄悄松一口子,也就不敢做声了。
那粗汉显得很局促,他显然是带着自己的女儿来的,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汉子穿着草鞋,不过脚上的茧子,似乎有保暖的功能,这汉子也不觉得冷。
倒是他这女儿,似乎穿了一双新的绣花鞋,女孩儿好奇的打量这里的一切,不安又期待。
汉子对姚广孝似乎说了一声类似于道歉的话,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丫头,今日下馆子,带你吃一顿好的,你得慢着吃。”
“爹爹,这里叫啥?”女孩儿清脆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