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彦办完事从机关大院里出来时,陈德勇已经被王大爷赶走了。
“小许啊,刚才有个人跟在你后头过来,我瞅着他鬼鬼祟祟的,不像个好人,让我赶走了。”
老王头拦住了出门的许世彦,提醒他。
许世彦脚步一顿,立刻想到了是陈德勇。
没想到,去东岗转悠了一圈,还是被陈德勇盯上了,这家伙,贼心不死啊。
“谢谢大爷。”许世彦忙向老王头道谢。“往后要是有人打听我,您尽管撵走就是。”
好不容易找到的挣钱路子,虽然挣的不多,也不可能长久,那也不能被人破坏了。
“成,你就放心吧,一点儿小事,你王大爷动动嘴儿就办了。”
老王头收了许世彦好几回吃的,当然得尽心。
许世彦向老王头道了谢,离开局机关大院。
他知道,那个陈德勇肯定猫在哪个犄角旮旯瞅着,于是决定在镇上多转悠几圈,遛遛狗。
林业局商店、抚松商店、副食品店、生产资料店、劳保商店、药材商店,反正兜里有钱,许世彦挨个儿都去转悠两圈。
直到这些地方都转悠遍了,背筐里也装了不少东西,许世彦看看时间,中午了,这才往回走。
许世彦在前面走,后头几百米外,跟着汗流浃背的陈德勇。
这一上午,简直遛的他腿都快断了。
关键是,许世彦进商店转悠,商店里头阴凉不热。
可陈德勇在外头不行啊,大太阳底下晒着,那真是又累又热。
要不是为了弄明白许世彦究竟要干啥,陈德勇哪会遭这个罪?
陈德勇越走心里头越生气,咋以前没觉得许家老三这么遭人恨呢?
眼见着许世彦这回是朝着大房子走,陈德勇索性也不跟了,坐在路边大树底下歇凉。
这一上午把他折腾的,热死了。
许世彦耍了陈德勇一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回到家,开始准备着放山的事情。
八月中旬,农历七月初,这个时候,地里庄稼已经长起来,不用再铲地除草。
同时,深山老林里的人参,顶着红艳艳的参籽,引来棒槌鸟啄食,以及无数梦想着挖棵山参发财的人们。
这也就是放山人所说的,“红榔头”市。
人参,是百草之王,中药之首,也是关东三宝里的第一宝。
长白山地区的人们,管人参叫“棒槌”,把进深山老林里寻找采挖人参,叫做放山。
每年的红榔头市,都有很多人,或是拉帮结伙,或是单独一人,闯进深山老林里,寻找发财的机会。
“你真要进山啊?那深山老林里多危险啊?咱家现在也攒下点儿钱了,你非得去冒这个险么?”
苏安瑛见许世彦忙着收拾进山用的东西,一脸担忧的问道。
“当然要去啊,要是找到棵大货,能卖不少钱呢。
咱现在是自己过日子了,处处都用钱,卖鱼那点儿钱能够干啥?”
许世彦头也没抬,继续拾掇东西。
进山放山可不是一两天,晚间得住在山里,吃的用的都得预备妥当。
“咱也不能一直住在李大娘家里,总得自己有个窝才行啊。
咱以后有了孩子了,难道还住别人家?”许世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听见丈夫说孩子,苏安瑛下意识的用手护住了小腹,欲言又止。
“那你好歹找几个人作伴也行啊,你自己进山,我哪能放心?”好一会儿,苏安瑛才开口说道。
许世彦听出媳妇话语里的担忧和心疼,抬头看了苏安瑛一下,朝她招招手。“来,媳妇,过来坐。”
苏安瑛依言坐到许世彦身旁,许世彦手一勾,便把媳妇搂在了怀里。
“我在大房子生活七年了,这周边的山山水水都熟悉的很,放心吧,我自己一个人肯定没问题。”
前世他进山无数次,对此很有经验,而且这一片十分熟悉,确实没必要担心。
“我就出去六七天,也不走特别远,要是没遇到大货,我就赶紧回来。
你在家好好的,有啥事就去找咱妈。”许世彦搂着媳妇,柔声安慰。
也不是他非得一个人去,主要是这辈子他还从没上过山。一般的参把头都不愿意带初把儿进山,嫌麻烦,只推脱说是人数够了。
许世彦也没辙,别人不带他,那他就自己单棍撮呗。
苏安瑛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只是担心丈夫而已,见许世彦心意已决,她也不好拦着。
于是又去给许世彦叠了厚厚一摞煎饼,炒上一罐子酱,再煎一些小鱼干什么的。
每一样都仔仔细细弄好,装到一个大背囊里。
放山要选好日子进山,不选初一十五,不选初四,多数都是选三、六、九这样的日期。
七月初三上午,许世彦收拾好行囊,背着六七十斤的东西,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