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常常带着些许奇幻的光,那光朦朦胧胧却又流转着五彩斑斓的亮,时大时小。
放大时,记忆里某些碎片被定格存储,就像鸿安大长公主惊怒失措的双眸,就像宗亲被迫无奈妥协时欲哭无泪的脸庞。
缩小时,记忆里那许多用不上的片段犹若一颗颗砂砾,风一吹便不见了踪迹,就像她帮着宗亲们认清现实和局势的手段。
当然,记忆也不总是在筛选,至少延平帝自思宫之变后躺在御榻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有那几个惊心动魄的日夜,盛蒽想忘也忘却不掉。
……
“岂有此理!他们怎敢把皇上的安危视若儿戏?!娘娘,他们今儿能跋扈无理胡乱干涉,明儿就可以伪造立储诏书!”知语刚好回来,闻言顿足不已。
盛蒽没说话,董意小声提醒:“内阁有调遣中军之权,只要不是造反推翻皇室,中军见到内阁印章就要遵从其令!他们若以保护圣上龙体为由不许庶民入宫,除非有圣上亲笔所书诏令,否则,中军就要派人驻守城门阻拦,若是两厢对峙,只怕要动手的……内卫和他们打起来,于规矩于法度而言,只怕不占便宜。”
他说完,又小声补充一句:“而今五军统督府主座上那位,可是温阁老的亲传弟子啊!”
盛蒽稳了稳乱糟糟的情绪,双眸默默阖上又睁开:“当前以皇上为重,暂不与他们冲突……只让温统领把御医们送进来吧!”
她忍着一口气,算是做了妥协,哪怕那股憋气闷得在胸口乱窜,只要皇上能好起来,也算是值得。
可偏偏有时候,忍一时被得寸进尺,退一步落悬崖万丈。
“堂堂御医,只有这几份本事不成?”盛蒽看着眼前这些颤颤发抖的御医,忍着怒意沉声质问。
这些御医脸色瞧着并不比延平帝好看多少,因着解毒未半就给提拉回了宫里,许是余毒未清、许是身体孱弱、许是劳累过度,他们个顶個的摇摇欲坠,似乎用一下力就能晕厥过去。
“陛下从前对你们多有优容,几乎不曾为难过你们,给你们的待遇更是极为丰厚,说句惠及子孙都不为过……而今,是他皇上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却不思报君恩也就罢了,还想在明哲保身之外暗中站队!怎么着?皇上若有不测,你们全族还都能活了?!”
盛蒽原不想跟内阁撕破脸,可皇上躺在御榻至今未醒,伤势勉强得到遏制,可这一碗又一碗药汤灌下,会诊的太医御医没少给他行针,可这越使劲儿,皇上看起来就越虚弱。
虽说虚弱的表现并不明显,可盛蒽每天都用大把时间对着延平帝的脸发呆,所以对延平帝出现得变化,还是有所察觉。
意识到不对劲,盛蒽呆不住了,她把所有太医和御医记录的脉案放到一起对比,却找不出问题,还是无意间受了宫人对话的启发,把御药房记录的药方要了过去,才发现,给御药房医官抓药的药方在剂量上作了大幅度调整。
“好一招瞒天过海!”
“好一个阳奉阴违!”
“好一群忘恩负义!”
盛蒽气到极致,把手里的脉案和从御药房抄录的药方一起,扔到了惴惴发抖的御医面前。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御医们登时伏地大呼:“皇后娘娘,此非吾等不知忠义,只是圣上现在禁不起虎狼之药啊!”
“虎狼之药?你们说你们给开的方子是虎狼之药?”盛蒽气极而笑,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好好好!本宫亲自盯守,尔等仍敢欺瞒,如此之徒,留之何用?来人啊,都拉出去砍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非吾等不肯卖力,实乃内阁诸老有言叮嘱,令吾等不可擅自妄动,定要求平求稳,慢慢将皇上补养起来,待伤势恢复再做计议不迟!”
有个御医惊吓过度,当即将他们所为的缘由吐露出来。
盛蒽挥手令侍卫住手,视线在这个御医脸上反复巡视半晌,直把对方吓得瑟瑟抖动方才询问:“你所言当真?”
“臣、臣等不敢欺瞒娘娘,诸位同僚自可作证!”
盛蒽巡视其他几人,那些人见内情让同僚爆了出来,也不再装傻,纷纷点头应是。
更有御医出声补充:“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也被阁老们叮嘱过!”
“去!把太医们都叫来!”盛蒽眼底泛着寒光。
待太医们说出和御医别无二致的言语,盛蒽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内阁何时能管到太医院和御医署了?难不成,本宫这个皇后的话,还没有他们管用?”
“这……”太医御医们彼此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大着胆子拱手言说,“吾等不知内阁诸臣,也不敢知皇后娘娘您,吾等自始至终唯知陛下一人。”
“嗬嗬。”盛蒽讥讽一笑。
太医御医们老脸泛红:“内阁阁老以大唐韦后之事提示,吾等怕圣上步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