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时卢皇后以一搏众,以其一己之力,近乎灭了皇帝一脉的传承,若非当今那时顾念手足之情,带众回京寻弟,从而幸存,那么眼下朝殿之上端坐的,还指不定是何人。
那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乱,很多官员至今回忆,仍旧后怕不已。
对于朝廷官员而言,那场大乱的结束终结了他们的惊忧;可对于屿哥儿以及延平帝等人而言,那场大乱的结束只是在他们那不可碰触的伤痕上铺了一层薄痂。
不提及时尚好,可但凡触之,哪怕只是轻轻掀开一角,亦是痛不可遏。
旁人许是不知,但盛苑却很清楚,从那时至今,延平帝也好,安屿也好,都不曾放弃对那场大乱的追查。
“我就说永平跟卢氏贼子育有二子,里面定有猫腻!皇上就不该轻易放过永平那厮!”安屿从呆滞中缓了过来,顿时暴跳低吼,“我与他分说,他却说内卫查过,永平只是被对方利用了!
哼,他只管寻机拔除了卢氏藏匿的后人,只顾一时痛快,却不想把真正的主谋放了过去!我寻他说理,他反为她们说起好话,只认定她们受两代先皇之恩,可不能恩将仇报!简直可笑的很!”
安屿红着眼,恨不能肋下生双翅,直接飞回到京都,先去杀向公主府,然后奔赴皇宫质问延平帝。
盛苑见他这样激动,没有出言应和,只是任他原地把情绪发泄出去。
当然,她对安屿的反应是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忍不住的腹诽,仍旧悄悄冒了出来。
屿哥儿这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他还不是让延平帝给说服了?
延平帝又不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那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有丁点儿说不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就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进去。
饶是这般,事端平息之后,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下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那深入简出的做派。
所以,安屿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不理智也不公允的。
当然,安屿的责怪不够公允,这只是盛苑在理智下的评断,若从情感上说,盛苑才不管屿哥儿他公允不公允呢,当皇帝的没把事情查清楚,就是他蠢,没得辩驳,她支持安屿!
许是没有盛苑在旁吆喝呐喊,安屿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后,就到了退下的时刻。
渐渐缓过来的安屿,有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上,气喘吁吁的跟盛苑合计:“只怕我们之前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的确。”盛苑见他面色无异,知他只是气狠了,倒是没给气出问题,这才收起惦记和忧虑,就事论事的点点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不要惊扰对方,一切静待皇上旨意。”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盛苑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不知这位兄台是不是勇担大任。
……
已经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下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
他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他因材施教,他原以为这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他按人群分。
这样教导之后,有的成了士大夫的预备役,有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有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有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这哪里是朗氏所说的简单启蒙呐?!
这、这、这简直就是在培养替代朝廷运行班子的未来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