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苑揉了揉额头,考虑到对方的情况,忽略了对方的不礼貌,也按下了小遥的呵斥。
“楚知,本官听闻,你这两日一直拒绝摄入食物?!”
“你有没有查清延平二年的事情?!”楚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双视线紧紧锁定盛苑,激动时,双手使劲儿摇晃着铁栏杆。
“……”
盛苑忍了忍,强行借贷了份儿耐心,继续和声说:“信息有限,很多事情需要逐步调查,你且好生吃喝,也趁着清闲时光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能想起更多有用线索。”
说是这么说,盛苑也没把希望寄托在楚知这儿,根据侍卫的问讯记录,这几人想离岸就岛、投奔海上某个武装势力不假,可他们所知极少,就连他们提及的杨温农,也是从海岛的某个小喽啰嘴里听到的。其能提供的有用线索,不过是海岛的大体位置和最表面的人员配备罢了。
因此,盛苑看过报告,就让皇上派来的侍卫统领彻底接手这群人,之后他们是要单独审问,还是联合此地内卫所共同调查,她都不再干预。
换句话说,若不是楚知不肯用膳,盛苑基本上不会去见她了。
“不好清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我姐姐她只能是喊冤受屈了?!”楚知哽咽着喃喃,片刻之后,猛地看向盛苑。
此时的她,含着血丝的眼眸里,似乎酝酿着滋滋作响的闪电飞花,表情狰狞愤怒,似乎眼前站着的不是盛苑,而是延平二年把她姐姐功名革除的教谕、州官。
“你是不是包庇他们?!你不是京都来的巡抚吗?你怎么可能查不清楚?!是了!是了!官官相护、官官相护!你怎么可能帮我等庶民?你定然要帮着你的同僚!”楚知激动的捶打着铁门栏杆,又哭又跳的怒吼着,“你们这些硕鼠之徒,就该吃义军一刀!”
“够了!”盛苑还未发怒,小遥忍不住了,瞧见墙边儿有一桶清水,直接拎起泼了过去,“还义军呢!藏头露尾不敢见人之辈!”
小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被水泼懵的楚知,呵斥:“我家巡抚这几日为你们这些陈年旧事,不知翻了多少案卷、不知看了多少书册,点灯熬油,半宿才睡,谁想到却换来你这白眼儿狼的怒喝!你简直不知好赖、不知所谓!”
“哼!”楚知受了一桶凉水,此刻倒是找回了些理智,只是胸口仍有不平之气翻滚,“说得恁地好听!我姐姐的前程让你们这些昏聩之人弄没了,她至终了之时仍不能瞑目,却要从哪儿说理去?!而今,你家巡抚不过是伏案阅卷,何苦之有?!再者,都是官员,谁晓得他们是不是一丘之貉?!”
“你!”小遥头回见着这样的人,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再诬陷她家小姐,登时受不了了,她快要气炸了。
“好了!”盛苑按着小遥肩膀,让她不要继续,自己则上前两步,在对方手臂能够到的距离外半寸停步,“楚知,你姐姐就是郁郁而终的一员吧?”
她目光不躲不闪,对上楚知眼眸刹那,将其视线绑定,令其不得不保持着彼此对视的状态。
她语声不高不低,平静地触动了她内在世界最经不得碰触的丝弦。
“对!我姐姐就是因为你们这群禄蠹不作为,才会香消玉殒!”
楚知努力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落下,狠狠地盯着盛苑:“若非这般,以她的才智,穿上这般官服,只怕比你还威风、还像样哩!她定然不会和你们同流合污!定然会是极好极好的官!”
“她若是这样好,以她的品格,若是知晓自己亲妹妹触犯律法,与不法之徒为伍,却不知做何感想了。”
“莫要提我姐姐!”楚知的语调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翻滚着往上冲的怒气,像是失了束缚的洪涛一般冲过理智的堤坝,再度抓着铁栏杆摇晃,“是你们!是你们!是你们毁了我姐姐!”
“小姐,您小心……”
小遥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把铁栏杆摇晃得哐哐作响,生怕下一刻这個楚知就举着铁栏杆冲出来了,登时就想把盛苑拉开。
只是不等她说完,盛苑就将她的动作轻轻地格挡开了。
“楚知,令姐的遭遇的确让人惋惜、遗憾,可她难道就必然只有最后这个结局吗?”
“你说什么?!”楚知听了动作,怒不可遏的看着盛苑,“难不成,我姐姐自作自受?哈?!你这是不追究罪魁祸首,反而将错过都推给了我姐姐这些受害人!”
盛苑摇摇头:“你许是没受过官学教育,很多情况不晓得也不怪你,可你姐姐却该晓得教谕,其实没有权力对秀才进行惩罚的,能惩罚他们的,是礼部和刑部。”
“……”楚知虽不晓得盛苑要卖什么关子,但是她直觉对方可能要说出令她颤栗的话。
“本官不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没有参与考题买卖,但是,她自己定然心知肚明,若她的确受屈,就当联合同样受屈的学子一起上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