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进秋,守安城就已寒风瑟瑟,单衣单裤失去了保暖的功用,街上富户人家大多早早换上了裘袍厚服。
当然,边城守地,富户数量不少,但是贫苦人家更多。
戴着不知打了多少层补丁毡帽的百姓,脚步匆匆地在街上往来,遇上熟识也鲜少寒暄,多是彼此颔首,算打了声招呼。
守安城的街面宽阔,林立的街铺却显得有些冷清。
若是要寻烟火气,怕是除了茶馆食肆,就是街边的露天戏台了。
露天戏台说是戏台,实际上不过是在不影响人来人往的街角,圈一块儿可供打把势卖艺之用的地界罢了。
说来也奇特,守安城的百姓虽然性情略显沉闷,可是当地的表演却以幽默活泼滑稽逗笑为主。
当然,作为大楚的边城,守安城毗邻奴儿罕,自然有本地特有的奇景,那就是外国客商极多,不仅是奴儿罕人,还有从更遥远的国家来的商客。
“守安城是怎么做到同时具备‘客商云集’和‘萧条’两个特性的?”
盛苑坐的马车刚进城不久,就感受到了此地不同于他方的特色,她从车窗往外瞧,看着这里不同于京都的建筑风格,感慨:“感觉像是将奴儿罕、阿戎和大楚的特色糅合在了一起,怪好看的。”
小遥的关注点却不大一样:“我看这里的百姓高大威猛,半数以上都随身背着弓箭、腰上挎着篮筐,瞧着,武力都不低哩。”
“此地群山连绵森林密布,乃是狩猎、采集、挖矿的天然之所,百姓们向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他们在这里自然要通过打猎、采集药材补贴家里的。”盛苑倒是挺高兴任地百姓武力值超群的,只要不用武力来对付她,她很乐意看见临边的友国吃吃苦头的。
小遥见自家小姐不在意,便将注意力放在街上人手里的小吃上了。
“京都糕点多以颜色明亮、尺寸精致、口味清淡著称,可这里的糕点看着就甜腻腻、油亮亮的,一个得有咱们那儿一盒那么大哩!”
小遥嘴里挑着刺儿,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目光似要黏在人家的手上,喃喃:“可还别说,闻着是真香!”
盛苑跟着点点头。
主仆两個心有灵犀的看向彼此。
“要不咱先逛逛?”
“要不奴先下去?”
俩人同时出声,然后,又同时露出不认同的表情。
“新官上任,自然要先拜访民情,怎能让你自己下车?”
“您走马上任,自当先到府衙为好,怎能不务正业?!”
很好,彼此的理由听着都挺正当,谁也没说服谁。
她俩嘀咕的空当儿,马车辘辘而过,很快就离开了最热闹的街段。
意识到这点后,盛苑和小遥俩人默契的忽略了刚刚的插曲,谁都没再说刚刚的话题。
盛苑一行人,来到守安城后倍感新奇;可是同样的,对于守安城的百姓而言,忽然呼啦啦出现这么夸张的一条长长的车队,那是相当的震惊啊!
“瞧这样子,可不像是做生意的商队啊!”
“是哟!瞧着竟像是搬迁至此定居的!”
“定居?不能吧?谁这样想不开,来咱们这儿定居?”
“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这儿除了冷些,那是很不错了,和其他地方比,至少土地肥沃、山货富裕、猎物极多,很少会有荒年不说,只要肯卖力气,再穷苦的人家也能保证每日一餐。”
“说是这样说,可要是给你往外跑的机会,你会不要!”
“是极!是极!要是有办法,我们早就搬走了!边城不好久呆啊!我家邻居亲家的侄子就住在靠近奴儿罕的冰城里的一处小村庄上,他们村子时常遭受来自于奴儿罕散兵游勇的侵扰,光是上旬就已经有三个壮劳力折在了对方的夜袭里……像这样的侵袭,一个月若只闹上数回,就算奴儿罕那边儿安生了。”
“哼,岂仅仅是奴儿罕那边儿不安生?还不是那些富商买通了关卡的人,为他们走私方便才撕了个口子,要不然也不会……”
“噤声!这般事宜怎敢随意说!当心隔墙有耳!”
“哼!要我说,这守安城是呆不住的!说起来,还不及那被破了的三城呢!至少人家是真有气节!”
“你可拉倒吧!这气节能当饭吃?!你活腻歪了,可我们还没活够呢!甭管上面儿怎样沆瀣一气,跟咱都没关系,没本事往外走,就这么窝着过吧!”
“话不能这样说!大鼻子奴儿罕贪婪卑鄙,他们尝够甜头,焉知不会觊觎这里,若有那日,咱们又能比那三城好到哪里去呢?”
“唉!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又能怎样?还能左右得了那些官老爷的想法儿?就这么凑合着活吧!”
“还是那句话,有办法的就从边儿上往城里搬,投亲靠友也好,举家开荒也好,总好过在那里战战兢兢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