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城东街往外十丈不见人迹,两排手持兵戈的护卫封锁了进出的通道。
此处名为东街,实乃中城东部,分住着六郡十三姓人家。这十三姓人家的历史,可上溯至燕朝往前三百载。
平日里,东街巡街打更的,皆由十三姓世家出人组队,即使三更半夜此处也不荒凉,故而京都有人戏言:【夜深人不静,主眠街亦醒;群灯亮如昼,鸡疑何时鸣。】
不过此时的东街,却犹为安静,更夫和打醮的不见踪影,唯有一队吹着哨笛的护卫偶尔过来往复。
“不是说有了结果再派人来?怎么这一队人吹这哨声没完没了,让人听着心慌慌的。”东街中部的原府,二进主厅里围坐着一群人,皆是原氏一族各房的当家人。
说话的是族老,说话的对象是原氏当家族长。
原氏族长侧耳听了听,感觉曲调有些熟悉,似乎从哪里听过。
“爹,大侄女曾在府里练过这乐器,您当时还以为她吹唢呐呢,还说吹个百鸟朝凤就好,很不必吹那些呜呜咽咽的曲子,听着怪渗人的。”
原家二爷这么一说,原氏族长瞬间了然:“是这么回事儿,大丫头说是前齐的乐器,叫、叫……”
“叫齐哨。”
儿子一提醒,原氏族长点点头:“是了,就是这么个乐器。”
他那时把话说的是阴阳怪气,长子当时尚在,对女郎护的很,他想着早晚族长给长子当,长子怎么管教女郎自随他便,也省得他将来朝令夕改。
只不想长子不肖先他而去!而今长房守孝,他不好现在就管教长房孙女,免得长子魂魄不宁。
现在好了,若是前齐代楚,规矩自然要变一变,到时候他也有借口约束府中女郎,免得好像他这個当祖父的不慈。
这样想着,原氏族长难过情绪一闪而逝,转而吩咐管家安排些点心小食给后院的小女郎们送去。
三进院的厢房里厅,原氏五房十六个孙女皆在一起消遣,长房长女原淑婷带着妹妹们在桌案、软榻前写写画画。
管家安排一队丫鬟端着十几盘点心过来,见此情景欣慰的点点头,暗道,这才是世家贵女的做派,自家老爷若是知晓定当高兴。
见他过来,原氏女郎们不紧不慢的将笺纸收起,慢条斯理的和他对话,待听到是自家祖父一番心意,俱是款款行礼,令管家替她们道谢。
待到管家离开,心腹丫鬟将门锁好,最小的十六娘才抚着胸口连说后怕:“那老家雀眼睛最最尖,我刚才吓得都呼不出气了!幸好他没瞧见!”
说着,她依偎在长姐身边,轻声说:“阿杏她们听了好多遍,反复核对之后就是这曲子没错,姐姐,能翻译出来不?”
原淑婷点点头:“译文已在我心中。”
她这样一说,众姐妹屏住呼吸齐齐看去。
原淑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缓缓滑过:“咱们姊妹一处十几载,从未有过不好,便是偶尔斗嘴打闹,恼了对方也不过是小姊妹间怄气,没过几天就和好了。
故而,我们之间鲜有秘密,就像齐哨之用,我不曾瞒你们,而你们亦未曾将此外泄一般。
人都说姊妹者,有今生无来世,故而我希望众姊妹情谊能够一如既往,哪怕有惧怕后果者,可以退、权作茫然无知,却不可出卖姊妹,背叛情谊毁了前程。”
她这般谆谆而言,说得许多姊妹不服气:“大姐姐这是看不起谁呢!我们最小的也七八岁了,还能不懂这般道理?大姐姐有事只管吩咐,咱们保证不问缘由,只管遵行!”
“五妹妹说的对!说句让长姐和幼妹伤心的话,自从大伯父去了,府里的气氛越来越怪!
我爹爹当初惧怕大伯父,行事向来和大伯父看齐,那时我们姊妹过得别提多逍遥!可自从……我爹又瞅着二伯父行事,二伯父没有不好,却十分看重祖父眼色。
许多活动都不让我们参加了不说,前儿还拿了本儿女四书当礼物送给我们,把我们气得一整天都没正经吃东西。”原三娘恨恨的挥了挥拳头。
原六娘紧跟着点头:“没有错!女四书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原氏竟有不臣之举!若是他们成事,我等就要赴前齐女子后尘,此生,还有何等乐趣可言?若不成,大楚皇上清算,我等唯有自缢了事,以图清清白白落个干净,省得不是落入秦楼楚馆污泥之中,就是千里流放颠簸遭罪。”
她这话一出,众姊妹眼眶都红了。
原二娘哽咽着说:“我等虽无长姐过目不忘之能,却也从曲谱里听出一言半语,长姐只管吩咐,我等必能照做。”
她扭头看向其他姊妹:“莫说什么为了家族,莫说什么原氏一体,只说明眼人都晓得,前齐无能,便是没有大楚,亦有阿戎虎视,他们此次和阿戎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若真是成事,恐怕中原百姓都要陷入阿戎的征伐奴役之中,我等出力,不仅将功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