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庵梶原千春的案件实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的。
从本部临时借调过来的行动人员,对他们当初要抓捕的目标一无所知。
即便是顾清江这样的小头目,也不知道梶原千春的身份,至于老尼姑和松井直辉的关系,更是严格保密。
对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清楚的,就仅限于方如今、张鑫华、王韦忠以及赵伯钧四个人。
方如今觉得整个案子已经到了快要收尾的阶段,特别是对于恒静的审讯基本上没有什么效果了,便决定开始起草结案报告。
这天夜里,远在上海的特高课秘密总部,一辆沉稳的黑色轿车穿过夜幕,缓缓驶来。
车轮轻碾过石子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轿车在门口轻轻停下,车门“咔嚓”一声轻响,缓缓打开,一名中年男子从车内走了出来。
此人名叫板仓弥久,是特高课的高级顾问。
板仓弥久一下车,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就是刻板与严谨。
他身材中等,但身姿笔直如松,仿佛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不容有丝毫松懈。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分毫不乱,每一根发丝都仿佛经过精心的打理,服服帖帖地趴在头皮上。
那张带着金属边框眼镜的脸庞,线条分明,目光深邃而锐利,透出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西装总是笔挺,领带打得整整齐齐,就连西装口袋的手帕也折叠得方方正正,恰似他的人生信条:严谨到每一个细节,不容有失。
他刚刚从北平参加完一场秘密会议,原本打算在北平多留几日,与当地情报机构和人员进行深度交流。
然而,松井直辉的一封急电打乱了他的计划,召他即刻返回上海。
尽管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板仓弥久的脸上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冷静和沉稳。
他伸出手,从车座上拿起一个质地精良的皮箱,手指在皮箱上轻轻摩挲,随手关上车门,皮鞋在石板路上踏出有力的步伐,迅速迈上了台阶,走向大门。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深邃的眼眸。
这个时间,大楼里还有人在加班。
其实,对于这个潜伏在上海滩最大的日方情报机构,中方也不是不知道,但上海这种地方鱼龙混杂,国际国内各种势力相互交织,如果没有一个十分站得住脚的理由,这个地方也是不能轻易动的。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有着一定的历史原因的。
淞沪会战爆发之前,这座城市的关税就占据了民国总关税的1/2。
能有如此之高的经济成就并不奇怪,这里位在长江出海口,仿佛天生为贸易而生,因此成为了清末最早的五个对外贸易港口之一。
其内各国租界林立,列强们在这里投资、竞争、博弈,使得上海成为了民国时期的金融中心。
上海的制造业在当时也是全国领先地位,得益于洋务运动,轻重工业都有涉及。
对于从清末到北洋时期再到南京政府时期的中国各派势力来说,上海只是一个创收的来源地,一个可以买到洋枪洋炮的大商场和“冒险家”们的乐园。
而从国家安全的角度上来说,上海的地位非同小可。
从上海沿长江上溯大约360公里,就是南京。
如果来自海上的侵略势力控制了上海,沿长江上溯西进的话,则南京旦夕可至。
上海的地位如此重要,按理说绝对应该是中国的重点防御地区之一,但在30年代中后期,实际情况却是刚好完全相反。
洋人舰队和部队可以进进出出,反倒是理论上掌握有主权的民国,却不能在市区部署一兵一卒。
“一·二八”之后,日军在军事上并没有占到很大便宜,但在事后签订的停战协定中却取得了很大好处。
停战协定的第二条规定:“国军在本协定所涉及区域内常态恢复,未经决定办法之前,留驻其现在地位。”
在第二条的附件中为这个“现在地位”明确规定了范围。
“由安亭镇正南苏州河岸之一点起,向北沿安亭镇东最近小浜之西岸至望仙桥,由此北过小浜至沙头东四基罗米突(即公里)之一点,再由此向西北至扬子江边之浒浦口,并包括浒浦口在内。”
以国际协定的形式规定了中国无权在本线以东地区驻扎军队。
这条线一划下来,国军便被“合理合法”地从SH市区乃至整个淞沪地区轰了出去,只能驻扎于苏州、昆山一带。
更荒唐的是如果中国有意在这条线以东重新驻军的话,就必须经过与日、美、英、法、意等国协商达成一致。
中国在上海驻军是非法,而日本在上海驻军却是合法。
协定的第三条还规定:“日本军队撤退至公共租界暨虹口方面之越界筑路,一如中华民国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事变之前。但鉴于须待容纳之日本军队人数,有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