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刚照顾有加,彼时,周新刚常去杨家吃饭,他跟杨占勇年纪相仿,两人关系颇好。
杨占勇并未子承父业,而是经商开了一家木材工厂,凭借其父在临城的人脉,倒也发了财。
杨占勇还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高大男子,周新刚也见过,只是想不起来名字,杨占勇坐了之后对周新刚介绍道:“老周,我厂里的老张去了休宁分厂当厂长,这位是我新任命的副厂长何银峰,他是苏北人,后来在苏州做些生意,遭到当地商人的排挤后,他就投奔到咱们临城,经朋友介绍,找到了我,向做事稳妥,是这次补上来的。”
何银峰赶紧上前向周新刚鞠躬,看着比较沉稳,杨占勇在生意上比较精明,他手下的那些人都是特意选的有过经商经历的人,处事上都比较从容。
杨占勇的生意越做越大,跟他在人才培养和使用方面的原因分不开。
周新刚想起杨占勇曾经在电话里跟自己说过这回事,客气的跟他点点头,勉励了他两句,然后杨占勇就让何银峰开始汇报木材厂的最新情况。
周新刚在厂子里也是有股份的,杨占勇这人做事也讲究,不只是年底分红简单地将钱往周新刚手里一塞,而是让周新刚深入了解厂子的经营状况,顺便让周新刚知道自己在经营上哪里遇到了难处,继而寻求解决。
事实证明,这样的办法很好,大部分经营上的问题都得到了有效的解决。
何银峰翻开自己的册子,对周新刚道:“周科长,第三季度工厂主要是加大了木材的订购数量,除了余杭当地的之外,还从皖南进了不少的货,这季度的收益抛去了从外地进货多出的成本,利润较上个季度多了两成……
半个小时后,杨占勇带着何银峰出来,他一边走一边对何银峰道:“老何,你方才说得有条有理,你出了办公室之后,周科长最后告诉我说对你的报告满意,你要多加把力。咱们的木材生意现在拓展的不错,下一步还要考虑往家具方面发展,那才是大利润。你以前做过船运、商铺,商业上十分精通,多用些脑筋,把这事做起来,日后你的前景也更好些。”
何银峰头发斑白,皮肤却不差,脸色也比较红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一些,如今进了木材厂,因为踏实肯干、脑筋活络,靠着多年经验爬升很快,深得占勇看重和信任,工资也很高。
“属下明白,多谢老板关照。”何银峰恭敬的回应着。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他们的住宅距离武林门不远,此时接近午饭时间,他们也不回城郊的木材厂,而是一路往家回去。
在路口别过后,何银峰埋头回家,他的宅子是租来的,宅子不大,但是个两进的精致小院,因为杨占勇的关系,地段非常好,但租金很便宜,厂子里甚至还贴补了部分房租。
他在门口减缓了脚步,眉头越发地皱紧,似乎对那扇开着的大门有股抵触心理。
半个月前,他的妻儿都住到了乡下,家里只留了一个跟班。
那跟班此时看到他回来,连忙来迎接他,何银峰摇摇手,自己则是直接去了二进,没进正屋,而是去了西厢房,那间厢房的窗户上拉着窗帘,看不到屋内的情况。
待迈上台阶的那一刹那,何银峰身形顿住了,缓缓地蹲下,系了系鞋带,在起身的一刹那有意无意地摸了一下右边的裤腿,之后在门口犹豫一下,这才有节奏的敲了几下。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男子阴冷低沉的声音。
何银峰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光线阴暗,外边明亮的光线把他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地上,形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何银峰缓缓走入,然后掩上了门。
里面阴暗处走出一个戴着黑色礼帽的人影,他走到何银峰面前抬起头,露出一张文质彬彬的清瘦面庞,赫然便是一直都没有露面的特高课在临城的临时负责人石原熏。
“听说刚才去了警察局,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按照惯例去向侦缉科的周科长汇报厂子里的经营状况,顺便将三季度的分红带过去……”
“何岳祥,你在我面前,就不要耍这些花样,当年你在关东做的那些事情,足够吃几十颗枪子儿了,若是还想首鼠两端,你自己想明白后果没有?”
何银峰冷冷抬眼打量眼前的石原熏,当年在奉天事变之后,他被迫成了日本人的走狗,为关东军的特务机关提供了大量的情报,后来事情泄露,遭到了特务处沈阳站特工的追杀。
考虑到自己处境极为凶险,日本人也不会把他当作自己人,他便策划了一次火灾,瞒过了当时在关东军内部情报机关担任顾问的石原熏,金蝉脱壳逃进了关内。
近些年,辗转苏浙一带隐姓埋名的做生意,躲过了风头之后,他以为应该可以平静的渡过余生。
但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苏州遇到了关东军情报机关一名特工,好在那人没有发现他。
何银峰不敢大意,在短时间内处置了苏州的资产,来到了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