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肠总是肥肠,再怎么清洗,煮后还是有较浓的味,喜欢的人说是浓香,不喜欢的人说是臭,对于某些食物,你不可能讨到所有人的喜欢。雅座是另外隔开的,还是继续供应羊肉火锅,大厅就只烧肥肠火锅,招待潘滩码头的力工与船老大们了。他们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最喜这个味。肥肠火锅的价格定在四百文铜钱,这相当于四个客人每人出钱一百文,即他们以一天所得,就可以美美地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了。
胖心酒楼竖牌谢客,向客人们讲明了这个情况。与一邦穿着破烂的力工与船老大坐在一起,掌柜们会不自在,认为丢了自个的脸面。猪大肠的气味他们也受不了。也罢,干脆今天就作为他们的专场,拒绝掌柜们在大厅用餐了。胖心酒楼在门口竖起了牌子,写道:请各位掌柜与员外们原谅,本日酒楼大厅只招待力夫与船老大。有兴趣在这里吃火锅的,请隔日再来。
放着赚钱的生意往外推,却把苦哈哈们当宝贝,能赚几个钱啊。掌柜们十分不解,另到王家酒楼点炒菜去了。吃饭时分,大厅里坐满了卷着泥腿的人,每个人吃得满头大汗,因为火锅里放了辣椒,虽说是微辣。肥肠的口感细腻,而且有着浓郁的香味。每一口都能感受到它的鲜美和嚼劲,让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肥肠吃完了,开始吃菜,每人就着火锅汤平均吃了三大碗的饭。这也太夸张了,这碗可是海碗,平时,普通人吃一碗就够了。真的是一群饿鬼,还好,饭不值钱,赵馐摇了摇头。
船老大走南闯北,力夫经常给担,他们的传播力超出了想象,没几天,灵江到永安溪码头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胖心酒楼与他的火锅。
“你知道吗,在这酒楼里吃饭,绝对是人生中最享受的事之一,外面冰天雪地,他们的菜永不会凉。”船夫摇头晃脑地道:“你猜这菜为什么不会凉吗?”
听的人奇怪地问:“为什么呢?”
“因为菜下面有个烧着木炭的小灶。”船老大比划着它的形状道:“灶上雕着这么大的神兽,据说,有神兽之佑,才这么美味的。”
在船老大与力夫的口相传下,肥肠火锅名声雀起。
酒楼有这么多张口需要养活,肥肠火锅生意虽火爆,但利润却薄,得扩大规模,另租几间房子。与酒楼相连的铺面已经没了,距这百丈之外的码头边上,倒有一个闲置的面积不小的货仓,距码头近,可以另办一个分店。
赵馐召集了吴脍、郑腹与孙九宫商议后,盘下旧货仓开设胖心酒肆,先主推面向船老大与力夫的平价火锅。
正为新开业的肥肠火锅而忙碌着,门外进来个客人,说是赵掌柜的同学。赵馐一看,是桐江书院的学弟柯二饪,他的身后还站着个络缌胡子的大汉,手提着几只野兔。这个学弟学习成绩一直来很好,老师也特喜欢他,虽说同班,但两个人的交集并不多,赵馐十分奇怪,这次,怎么会找到自个呢?赵馐请他俩到后厅坐下,问起情况,学弟红着脸道:“哥哥收到官府的命令,过几天就得服兵役去了,我想到你的酒楼里谋个职位。”
赵馐问道:“你的文章写得很好,书院总是把它当范文,家里寄于厚望,希望你能在科举上谋个出路的,怎么改主意了?”
“什么科举啊,文章好有什么用,今年,我去报考,县里查了我的祖宗三代,说我是贱民,没有考的资格。”柯二饪愤愤不平地道:“听说金人与我朝又要开战了,我们俩兄弟必得一人从军,这不,哥哥被抽中了,家里的老人得有人养,我只能向学长求助。这是我哥俩打的几只野味,挖的几颗冬笋,还请学长笑纳。”
酒楼里正缺一个有才的茶酒博士,碰到官员或员外什么来就餐时,常常因为没共同的话题而丢掉了生意。这学弟为人机灵,正好补了这个缺。赵馐与吴脍、郑腹商量后,又对后厨吩咐了几句,回复道:“自家学弟嘛,来就来了,还拿什么礼物。如果学弟确有兴趣,我们下聘书请你为茶酒博士,月薪三两银子,年底分红另计,如何?”
他脸更红了,道:“我虽读了几年书,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开这么高工钱,怎担当得起。”
“以学弟的学识,怎么会担当不起呢?”赵馐指了指内厅说道:“我们有一年没见过面了,你们兄弟俩先留下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到你这讨生活,还得学长你破费,怎好意思?”他站起身来。
“怎么是我破费,你兄弟俩带来的野味,正好,我们拿它做火锅尝尝鲜。”赵馐知道这学弟脸皮薄,所以,刚才吩咐用他送的野兔做菜。见他这么说,柯二饪不再推辞。
他兄弟俩之所以有这么生僻的字作名字,是因他父亲是脱北者,之前有些文化。可到了南方后,并没有分到地,无奈之下,以打猎为生。兄弟俩局促地坐着,过了会儿,
一个热气腾腾的火锅端上来了,是用他哥俩送的野免与冬笋为主料做的兔肉火锅。赵馐对他说道:“今天,事最忙也先抛下,好好地陪一陪学弟。你尝一尝你们打的兔子肉味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