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苦笑一声:
“是啊……真是一项不讨人喜欢的繁琐工作啊。”
“里头都是写得什么破玩意儿啊……”
“真想直接点起一把火,将这本烂簿烧掉……!”
他言简意赅地向对方解释着自己在检查大津的账簿时,所遭遇的种种状况。
身为异乡人的青登,自然不了解大津的具体底细。
大津目前的粮食产量有多少;府库里有多少存粮;大津每年的商业营收是多少……如果连这些最基本的经济状况都不掌握的话,那青登这个藩主未免就当得太失职了。
若要了解一个地方的经济状况,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便是翻看账簿。
每一年的粮食入库、出库;每个季度的费用支出……只要阅览账簿,便可一目了然。
大津的账簿……姑且称其为“大津簿”,此前一直是由大津奉行所来负责保管、记录。
江户幕府的行政效率一直是出了名的低下。
在“世卿世禄”的体制下,只要不犯大错误,官员们就不怕丢饭碗。
如此,便养成了“干嘛那么认真?随便搞搞就可以了”的官场风气。
于是乎……大津奉行所的历代领导班子对账簿的记录,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性!
乍一看,记录得满满当当,好像很尽职尽责的样子。
可仔细一看,里头有着大量的自相矛盾之处,甚至是令人啼笑皆非的地方!
收了3184文铜钱,支出了2899文铜钱,为何会有290文的盈余?
安政七年(1860)春季从日和村收来的850石大米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总是凭空多出来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钱粮?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与这些奇葩情况相比,那些鬼画符般的难懂字句倒还算是亲切了。
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大津簿”已经变为一个巨大的屎山代码!
青登刚才所进行的工作,就是在清理这座“屎山”,检查账簿上的错漏之处。
就连拥有一众天赋的青登都感到头疼、棘手……不难想象这是一件多么折磨人的工作了!
木下舞认真倾听。
待青登语毕后,她自信满满地说:
“青登,你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来帮忙哦!”
“别看我这样,我还挺擅长管账的!”
“在桐生先生手底下历练的时候,千事屋的账簿一直是由我来掌管的!”
说罢,兴许是为了增强气势,她用力地拍了拍她那丰满的胸脯。
即使隔着一层布料,青登也能清晰地感受到“波涛汹涌”。
青登初识木下舞的时候,她就正值长身体的时候。
3年下来,她在各种方面上都有了长足的发育。
虽然还是无法与佐那子和天璋院相比较,但也算是非常惊人的大小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的个子一直没长。
起初,木下舞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身高。
按照江户时代的成年女性的平均水平,身高一米五的木下舞已经算是“高挑”的那一类型了。
然而……自打结识了身材更加高挑的佐那子后,她就变得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高,非常不喜欢别人说她矮。
曾经有那么一天,青登撞见木下舞鬼鬼祟祟地溜进某间药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老板,有没有那种可以使人长高的药啊?
那位老板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有这种药的话,我早就发财了。”
那一天,木下舞沮丧得像是首次知道世间有邪恶……
“哦?阿舞,你确定要帮我看账吗?”
木下舞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试试!”
她的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青登。
他差点都忘了——木下舞是新选组里少有的懂得看账的人。
新选组诸将有一个算一个,尽是大老粗。
算得上是知识分子的人,也就只有山南敬助、芹泽鸭、藤堂平助和佐那子了。
其中,唯有山南敬助懂点会计方面的知识。
另外仨人——哪怕是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佐那子,也对账本一窍不通——因为“数学”与“会计”并不包含在大和抚子的传统课程之中。
木下舞并没有吹牛,“记账”确实是她的特长之一。
回望从前,青登每次前往千事屋,总能看见她那伏首案前、专心记账的身影。
在找到室长的合适人选之前,确实可以多多倚靠她。
不过,青登像是想起了什么,颊间浮起思索之色。
须臾,他